丧事喜办(1/2)

领队林勇听到乐队要被退了,脸拉得老长,后面跟著几个穿亮片衣裳的老姑娘,平均年龄四十岁往上,脸上都不好看,像是菜地里刚拔的几棵老葱,皱皱巴巴的。

林勇斜眼看林鸿“阿嫂你撒意思,我们大老远来了,傢伙都摆开了,你说不请就不请,耍我们玩呢。”

后面的老姑娘一个个抱著胳膊,翻著白眼。

林鸿云只觉得一团火在胸口乱撞,她懒得囉唆,从孝服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子,数也不数,把定金那张塞到领队林勇手里,说:“这算违约金,对不住了,你们走吧。”

领队林勇捏著票子捻了捻,脸色变了变,想发作,又瞅瞅四周,最后鼻子里哼出一声,朝后面挥手,“晦气。”叮叮噹噹一阵乱响,拖著傢伙走了。

林鸿云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烦乱。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suv车小心地驶过村道,停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车门打开,儿子苏秉诚和儿媳陈夏带著孙女晓彤下了车。

他们一身素服,显然是匆匆从城里赶回来的。

“妈。”苏秉诚快步走过来,扶住脸色苍白的林鸿云,“家里怎么样了?爸呢?”

“在里面忙呢。”林鸿云看到儿子儿媳,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又赶忙对孙女说,“晓彤也来了,路上累了吧?”

陈夏挽住林鸿云的另一只胳膊,语气温和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妈,节哀,您也要注意身体,別太操劳了。”她目光扫过刚刚离开的林勇乐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苏秉诚看著母亲疲惫的神色,嘆了口气:“爸这一走,家里就剩您们俩了,爸这几年身体也不好,妈,要不等忙完这阵,您和爸还是跟我们到城里去住吧?晓彤也总念叨想爷爷奶奶。”

林鸿云心里一暖,但立刻摇头:“不去不去,城里我们住不惯,高楼大厦的,出门谁也不认识。你们工作又忙,晓彤又要上学,我们去了你们生活工作都不方便。”

陈夏轻声接话,话里带著现实的考量:“妈,看您说的,怎么会是添乱,就是城里房子小,怕您和爸住著憋屈。”

苏秉诚知道妻子的顾虑,但也心疼父母,只能折中说:“爸就是太闷了,也没个爱好,去老年中心打打牌也好,妈,你也是別老是呆在家里。”

林鸿云连连点头:“我知道,你们放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这时,孙女晓彤晃著她的手问:“阿嬤,阿公呢?我都好久没见到阿公了。”

“阿公在里头忙呢,乖,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林鸿云拉著孙女的手,对儿子儿媳说,“你们先进去给阿公上柱香吧,我去看看旺发伯那边弄好了没。”

目送儿子一家走进祠堂院子,林鸿云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儿子孝顺,但更清楚城里的生活不易。她寧愿在村里守著老屋,守著丈夫,也不愿去给孩子们“添麻烦”。

这时,苏旺发开著摩托车“突突突”地过来了。摩托车后面焊著个特製铁架子,上面放著一台四四方方的vcd机,车头掛著一个跟大脸盆一样大的喇叭,这造型,说是移动ktv都有人信。

苏旺发脸色苍白身穿一件发白髮皱的衬衫,腰间掛著尿袋子,已经得了三年前列腺癌,完全不能自己小便了,只能用导尿袋把尿导出来。

以前只要村里有个红白喜事都会叫他过来放音乐,白事请的少,红事请的多,大家都爱图个喜庆,自从他身体不好了以后,村里还一个叫汪鸡的光棍,也在放这种大喇叭,林鸿云想著旺发伯现在没收入,又要吃药,日子不容易,便让他过来帮忙,也能给他挣点小钱。

林鸿云走过去打招呼说:“旺发伯,你到了呀”

苏旺发点了下头,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拿著白色毛巾一直擦虚汗,跟刚刚跑完三公里一样喘。

看到苏旺发这样子,林鸿云心里很是担心,说:“旺发伯,要不你把喇叭放这里,回去休息休息?”

刚开始苏旺发不同意,听到孝男孝女们哭喊一片,確实有点受不了,最后只能说:“也好,那我跟你说说怎么放碟子,你到时候把碟子放进去,按播放就行了。”

林鸿云担心到:“我不识字,能行吗?”

“怎么不行,不就按“出仓|入仓”键碟仓按出来,把碟子放进去,按下“出仓|入仓”键,再按一下播放键不就可以了。”苏旺发说道。

林鸿运不识字,只能记住位置,反覆试了几下,问题不大,苏旺发拿出了碟片给她,交代道:“这是出殯时用的哀乐,你到时候把这个碟片推进去就可以了。”

这倒是不难,林鸿云看了一碟片,这碟片两面都是光溜面,也没什么图案,就是有一面用黑油笔写了字,太阳下才能看到一点字跡,写了什么她也看不懂。

苏旺发临走时特意交代道:“柜子里有其他碟片,你不要拿,都是喜庆碟子。”

林鸿云点头。

祠堂院子角落芭蕉树后头,苏文和苏阿江没走远,两条老泥鰍缩在蕉叶影子里,眼珠子看著苏旺发走回去,又转起来了。

苏文看到了一眼林鸿运,朝地上用力啐了口浓痰,结果那痰像长了眼睛似的,差点粘在自己裤腿上,老脸拧著,说:“真当自己是武则天了,一个外姓女人,骑在我们苏家男人头上拉屎,连我们的面子都敢洗。”

苏阿江没说话,脸阴著,嘴角撇下来,眼珠死盯著摩托车上的大喇叭,说:“让她出丑,看她怎么神气,看她咋下台。”

苏文急道:“怎么让他出丑?”

苏阿江邪一笑,靠近苏文耳旁轻语几句,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事交给你,能办成吗?”

苏文大笑说:“放心,你等著看好戏就可以了。”话刚说完,他就立马快步走了过去,假模假样到旺发大喇叭摩托车上,东摸摸西看看,林鸿运觉得奇怪,但是人家苏文是老前辈,她也不宜多说什么。

这时儿子苏秉诚和儿媳妇陈夏从家里走出来了,林鸿云赶紧走过去交代他们怎么穿孝服,怎么行跪拜之礼。

苏文溜回芭蕉树后,心臟还在咚咚跳,脑门一层油汗,脸上却绷不住一丝恶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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