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雾(1/2)

又走了一刻钟,一座远比周遭民居宽敞得多的宅邸,出现在眼前。

府邸门前,两面一人高的石鼓在暮色下显得雄壮,朱漆大门上悬掛著牌匾,正是王奎的府邸。

陈千行两手空空,並未去买任何礼物。

一方面,他绝无可能动用母亲的血汗钱去迎合一个他本就心存芥蒂之人,答应前来,更多的是为了让母亲安心。

另一方面,对於这位“王叔”,他也確实想亲自见一见。

自从父亲死后,自己身上便出现了奇怪的诅咒与梦境。

以前他只当是剧变之下所致的心理问题,但现在已经明了,这是一种未知的诅咒!

而这梦境诅咒从何而来?都发生在父亲死后不久。

回想起来,父亲的死本就透著诡异——城防军的职责是守城,极少离城执行任务,而父亲那次“意外”却发生在城外,事后的通报也对细节含糊其辞。

这一切,都很难不让陈千行將诅咒与父亲的死联繫起来。

当然他没有怀疑王奎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应该还没这等本事。那次任务,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通报之后不久,他被一名下人领进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厅。

主位上,一个身材壮硕、面色红润的中年男人正悠閒地品著香茗,正是如今的城防军守备,王奎。

而在他的下首,还坐著一个与陈千行年纪相仿的少年,衣著华贵,神情倨傲,正百无聊赖地用指腹摩挲著腰间悬掛的一枚玉佩,自陈千行进门,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哎呀!这不是千行贤侄吗?快坐,快坐!”王奎一看到陈千行,立刻放下茶杯,脸上堆起了无比热情的笑容,仿佛见到了至亲子侄。

“王叔叔。”陈千行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一晃这么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唉,想当年,我和你爹可是过命的兄弟啊!”

王奎一番感慨,隨即话锋一转,笑容里多了一丝审视,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

“你这些年在武备堂苦修,叔叔我也时常关注。想和你父亲一样加入城防军,是好事。只是可惜了,贤侄,你的天赋……实在是差劲了些啊……”他嘆了口气,摆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我今天正是为城防军之事而来。”陈千行开门见山。

王奎脸上笑容不变,他端起茶杯,却不喝,只是用杯盖慢悠悠地撇著浮沫,目光也落在那茶汤的涟漪上。

“哦,为了城防军啊,”他开口,声音平缓,“这事……不好办啊,修为不到,叔叔我也爱莫能助。”

他这话,已经將过去的承诺撇得一乾二净。

陈千行平静道:“我已经达到换血境。”

“哦?”王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换血境……不错,当真不错!贤侄啊,可你用了整整六年才堪堪达到换血,这恰恰说明,你真的不適合走武道这条路。”

“听叔一句话,就此放弃吧,莫要再蹉跎大好年华了。”他摆出一副推心置腹、为你著想的姿態,说道:

“这样吧,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叔给你安排个差事。城防军里还缺个养马卒,活计虽然清苦,但胜在安稳,每月也有一两银子的薪俸,如何?”

养马卒!这个职位,比郑教习为他介绍的武馆助教还要卑微低下。

这活计日日与牲口为伍,搬运草料、清理马粪,不仅是粗重的体力活,更被排除在一切军事训练之外,意味著彻底断绝武道之途。

这不是提携,而是近乎羞辱。

陈千行压下心头的不悦,面色依旧平静。他感觉的不错,这王奎果然虚偽,如今成了守备,竟是连偽装都懒得偽装了。

也对,在王奎眼中,自己不过是个毫无天赋的小人物,无足轻重,確实没必要再在自己面前演戏。

王奎见他沉默,眼珠一转,又换了副宽宏大量的面孔,大度地一挥手:

“当然,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你知道这次城防军选拔新增了实战考核吧,你也可以去试试,就当是去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语气轻描淡写,像是篤定一个不懂事的孩童去玩一个他註定会输的游戏。

陈千行本就没打算走关係开后门。他眸光微冷,没有接话,准备询问父亲当年的事后就离开。

就在此时,那名华服少年摩挲玉佩的动作,倏然一顿。

他终於抬起头,目光將陈千行从头到脚扫过,那眼神如同审视货物,嘴角隨之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誚:

“看你这模样,很不服气?觉得自己在实战中能过关?”

在他看来,天赋平庸的废物,面对姨父施捨般的恩赐,本该诚惶诚恐地领受,然后立刻滚出他的视线。然而,对方的眼神却平静得过分。

这种平静,是一种无声的挑衅,让他想起了那些出身底层、却妄图一步登天的蠢货——最终都摔得粉身碎骨。

他的家族就曾因此等人物吃过大亏,所以他最厌恶的,便是这种拎不清自己分量的眼神。

他侧头看向王奎:“姨父,今年的名额,是五个吧?”

“没错。”王奎含笑頷首,对这个名叫胡炎的外甥显然极为满意。

“我,內城武备堂弟子,洗髓境。”胡炎双手搭在椅上,俯视著陈千行:

“你一个苦熬六年才勉强换血的废物,也妄想染指名额?记好了,两天后的实战,我第一个选你。”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森冷,语气里满是轻蔑:

“我会用一招打断你的四肢,让你,和所有像你一样的蠢货都看清楚,什么叫云泥之別!”

这人有毛病吧……陈千行心头闪过一丝荒唐感,他本就没打算理会这种人,没想到自己被羞辱之下没怒,对方反而突然发疯了。

他没理那疯子,看向王奎道:“当年你和我父亲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王奎一愣,本以为陈千行会愤怒、会怒骂,却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他原本掛在脸上的假笑早已收起,冷淡道:

“我能告诉你的是,那件事是由镇妖司处理。这不是你的身份能探究的。”

镇妖司……陈千行霍然起身,没再看厅中两人,径直离开。

“砰!”

胡炎猛地一拍扶手站起,面孔因羞恼而扭曲:

“他竟敢无视我?!”

王奎靠在椅背上,语气平缓的安抚道:

“一个看不清自己的蠢货,你觉得他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端起茶杯,轻轻撇去浮沫,眼神嘲弄:

“还想去查当年的事……简直是异想天开,蚍蜉撼树。”

……

走出府邸,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无法冷却他胸中的火。

他没有当场回敬狠话,因为而他清醒的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言语上的反击都苍白无力,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若是激怒了王奎,对方要碾死他,简直轻而易举。

“实力,归根结底还是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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