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属电话(1/2)

凌晨一点钟,乘柏站在公共洗手间的洗漱池前,伸手拢著水龙头的水猛拍两下脸。

仪容镜上的他,身材高挑,熬夜缘故使头皮分泌过多油渍导致髮型有些坍塌,活像网吧少年戴了一夜的耳机,髮型异常扁,金丝边眼镜厚实的镜片下是布满血丝的一双眼,好似几天没有合过眼,整张脸上写满了疲惫。

调到这里已经有两年半了,县城的一所老旧精神病院,工资不高,权限却不低,混了一年多混到了副主任的位置。

主攻专业本是肿瘤方向,因为各种原因最后却成了精神病医院副主任。

“这样也好,至少看不见那么多无药可救的即亡人。”

伸手再拢了几次水猛拍醒疲惫的精神,白天一整天在忙著副业的事情,晚上又值班,精神异常疲惫。

县城的医疗设施很落后,准確来说应该是整体都很落后,小到公共卫生间,还有更能代表房间號的门。

都是老旧的木製门,有些门已经坏到无法上锁,放眼一排排都是这样,目前身处三楼,对向的窗户一直开著,偶尔有风吹进来,木门也跟著吱吱作响,

走廊里声控灯都时不时发出抗爭性的哀嚎,干哼一声也只是仅仅亮上一两秒,隨后又重归於黑暗,能保持常亮的只有发出幽绿色的逃生通道指示牌,每隔著几米就装著一块,指示牌是医院黑夜里的长明灯,厚实的镜片都能被折射出一抹绿色。

深夜的医院里异常安静,白大褂下掩藏的运动鞋踩地声异常清脆。

绕过一排排老旧木门,向左拐,走进一条深不见光的走廊。

一声乾咳,声控灯亮起,这条走廊相比较前面已经算得上是跨时代了,地面拖得异常乾净,白光反射在地板上都能映出镜片反射的一抹光,仅有三间门,但都是半透明玻璃门。

医生室,值班室,换衣室。

乘柏推开值班室的门,一台发著白光靠在角落背向自己的桌上型电脑在有些短路的值班室灯光下显得异常亲近,关上门,乘柏直接瘫在了办公椅上。

电脑屏幕上是医院的资料系统,上面都是病人的名字以及当日用药情况,在这里,安眠药是用量最多的药,大部分精神病人的脑部神经都或多或少受过创伤,期中睡眠障碍是最严重的。

一二楼都有护士执勤,不用频繁去查房,本身来说县城病人不多,这两年三楼很少有病人住院,今年开春后病人变多了,一二楼住不下,便把三楼开放了,这所医院里护士也很少,主任迟迟没有在三楼安排人手。

门外走廊里异常安静,几秒后声控灯灭掉,值班室里灯光闪烁不停,前天就叫师傅过来修了,一直迟迟没有来,乘柏悠悠起身关上了灯光按钮,把座椅调的很低,闭目养神。

仔细想来这里的工作比在肿瘤科呆得舒服多了,肿瘤科除了基因检测及对標靶向之外,有的只有放化疗,其中最触目惊心的还是骨肉瘤,又称为骨肉癌,是一种从骨髓中生长出来的癌性细胞,可破坏骨髓结构,恶性程度很高,刚实习时,乘柏第一个接触的就是骨肉瘤,那是一个年轻男生,才十九岁,右胳膊上的骨肉瘤大到几乎跟头一样,最可怕的是,骨肉瘤的细胞轻易不会撑破皮下组织,也就是看著皮肤没有溃烂,但肿胀的地方细胞隨时可能出现…爆炸。

当破溃时,因为癌性细胞会再生出一种与血栓无二的癌栓,破溃几乎代表癌栓脱落,人即死亡。

眾所周知,原发癌不至死,至死的往往是转移后,例如转移到胃部,胰腺,胆以及骨,而骨肉瘤一开始就生长在骨髓里。

这里对比肿瘤科已经算是天堂,夜晚很少听到病人因为癌痛產生的痛苦哀嚎,当然,刚来这里的一开始,几次值班確实把乘柏嚇得不轻。

时常能在半夜里看到走廊里精神病发作的病人,精神病並非是一种24小时一直发作的病症,它是隨脑部神经抗性而发作,发作时间不定,且每个人的症状也不尽相同。

例如在院的常住户,李阿姨,年芳七十三岁,平常时间很正常,但发作时会把自己幻想成未成年的自己,动作幼態,说话幼態,行为幼態,且恢復正常后並不记得发作时自己的行为。

其实在精神领域方面,研究最多的就是在实际生活中的精神分裂也就是人格障碍,其主研方向即为多重人格,这类內容在全国医院方面並无真实记载,但在心理学范畴居多。

“叮铃铃~”

刺耳的座机声吵醒了半睡半醒的乘柏,响动声同时叫醒了走廊的声控灯,值班经常会遇到半夜电话,大多数是调皮学生半夜打电话试图嚇唬值班人员,医院的护士大多都经歷过这样的场面,比如说午夜凶铃、山村老尸、黑色星期五的音乐对著座机放,一遍一遍循环,当然,少数人里是遇到家人半夜发作寻求帮助。

乘柏正对著电脑屏幕,身子半蜷缩著,虽然很困,但还是接通了电话,並先开口道:“您好,这里是泗祁县二院,我是副主任乘柏。”

电话那头过了五六秒钟,也是乘柏刚打开电脑记事本的同时,传来一阵中年男人著急沙哑的声音,“医生你好,我是咱县里李柏芝的家属,她是我妈,上周来过咱院。”

乘柏专业性的隱藏记事本,在医院资料里搜索出李柏芝的个人信息,回:“发生了什么事吗?”

精神病院没有强制要求病人治疗的特权,出院信息提示,李柏芝是在治疗期间被家属强行带走的。

全国各地的医院其实都没有特权强制要求病人住院,即便是再严重的病,也只能建议,遇到负责任的主治医师,医生会不厌其烦的打电话给病人,告知病症会出现的一切可能性,並建议病人住院,在这一方面,大多数病人或家属可能都会认为医生是在把小事变大,为的是金钱,实际上並非,

在现代,能遇到一个好的主治医师比遇到伯乐还难。

电话那头传来了哽咽声,不大不小,“我妈失踪了。”

“……”

乘柏沉默了片刻,

其实无论怎么说,只要病人被家属带回家,且病人是在非主治病理学上出现別的事情,医生是无需提供帮助的,更何况是失踪,

失踪不应该先bj吗?

信息显示,李柏芝今年六十三岁,老年人理应是跑不远的。

这病人家属,真是一言难……

“她说她要一个人回二院。”

紧接著家属的话让乘柏眉头一皱,他问:“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病人大半夜自己回精神病院?

如果真来了,门卫早就打电话通知了,目前並没有接到门卫电话。

“就在刚才,我半夜起床解手,我跟我妈住一起,起来后发现我妈不在床上,我以为她在厕所,所以在洗手间门上敲了敲,没人回应,

客厅里也没,哪里都找遍了,我妈是有点海默症,所以我家进出门都安装了密码,她不懂现代科技,根本不会开门,但人就是凭空消失了,家里窗户也都关的好好的,没打开过,

我就赶紧回臥室,刚拿到手机准备bj,就看到我妈给我发来一条微信,凌晨一点发的,说她要回病院里。”

乘柏听著紧皱眉头,找出漏洞问:“您母亲不是左眼严重程度白內障吗,而且右眼睛失明了,她是怎么出门,怎么使用手机的,而且……”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一阵强烈的拍大腿声音,“是啊,我根本没给我妈买过手机,从来没有,我家里以前穷,后来才小康起来,我妈就不会用智能机,而且……”

男人说话顿了顿,似乎有咽唾沫的声音,沙哑的声音也似乎带著一点恐惧的呼吸声,“我妈根本没有微信。”

“……”

乘柏无聊的把右手食指蜷缩揉了揉眉间,半晌后,他说:“您的意思是您的母亲李柏芝女士在双目几乎都失明且家里安装了开关门锁並且她没有智能机更没有你的微信的情况下,她不仅出了门,而且还用智能机莫名其妙的拥有了你的微信並且给你发了一条消息?”

电话那头也停顿了好久,似乎前面他一直没睡醒,现在才反应过来,语气也带著很明显的不好意思,甚至能听到挠头的声音:“那我再找找,估计有人恶作剧,实在不好意思,医生。”

隨后便匆匆掛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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