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平帐（1/2）

退朝的钟声，在空旷的大殿里迴荡，带著一种终结的余音。

文武百官，鱼贯而出。

没有人说话。

往日散朝时的寒暄，低语，全都消失不见。

空气里，只剩下丝绸官服摩擦的沙沙声，还有沉重而压抑的呼吸。

他们走过岳凉身边时，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或者將头垂得更低。

像是在躲避瘟疫。

瘫软在地的刘承，被两个小太监架了起来，拖著往外走。

他的官帽歪了，白的头髮散乱著，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著什么。

那张曾经写满道貌岸然的脸，此刻只剩下灰败。

一个时代，以一种极为难堪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岳凉最后一个走出太和殿。

灿烂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驱散了大殿里的阴冷。

他眯了眯眼，適应著这久违的光亮。

“岳大人，请留步。”

陈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太监的脸上，堆著温和的笑容，再没有了之前的疏离与审视。

“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

御书房。

檀香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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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乐帝换下了一身沉重的龙袍，只穿著一件明黄色的常服，正在临摹一幅山水画。

他的动作不快，笔锋却极稳。

岳凉进来时，他正好画完最后一笔。

“来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头也没回。

“臣，参见陛下。”

岳凉躬身行礼。

“赐座。”

皇帝的声音很平静。

他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陈洪立刻端上了两杯热茶。

皇帝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今日在朝上，感觉如何？”

“回陛下，风很大。”

岳凉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皇帝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隨即发出一声轻笑。

“风大，才好吹走那些陈腐的灰尘。”

“只是这风，也容易伤到掌舵的人。”

他放下茶杯，终於正眼看向岳凉。

“你怕吗？”

“臣怕。”

岳凉坦然道。

“臣怕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倒是比那些老狐狸，要坦诚得多。”

他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一份卷宗，丟在岳凉麵前。

“看看吧。”

岳凉拿起卷宗，打开。

上面不是什么奏摺，而是一张错综复杂的人物关係图。

以贾、史、王、薛四家为核心，无数条红色的丝线，蔓延出去，连接著朝中近四成的官员。

户部，兵部，吏部，工部……

几乎无孔不入。

每一条丝线，都代表著一桩联姻，一次提拔，一笔见不得光的交易。

这是一张网。

一张笼罩在大顾王朝上空，吸食著帝国血肉的巨网。

荣国公府，只是这张网上，最明晃晃的一个节点。

“贾家倒了，这张网，只是破了一个洞。”

皇帝的声音，变得有些冷。

“朕要的，不是一个洞。”

“朕要你，把这张网，给朕撕得粉碎。”

岳凉合上卷宗。

他明白了。

扳倒贾家，只是开胃小菜。

皇帝真正的目的，是要借他这把刀，將整个勛贵集团，连根拔起。

这是一条，不死不休的路。

“臣，遵旨。”

岳凉没有丝毫犹豫。

“很好。”

皇帝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