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贤婿(1/2)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暉,从荣国公府的兽头大门上滑落。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府里的气氛,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沉闷。

贾赦坐在正堂的主位上,一身华贵的朝服还没来得及脱下,此刻却满是褶皱。

他一动不动。

整个人像是一尊失了魂的泥塑。

偏厅里,王家、史家、薛家派来的人,早已悄无声息地走了。

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留下。

人走茶凉。

不,茶还没凉,人就已经散乾净了。

一个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又轻又快。

是慈安宫的孙太监,亲自来了。

孙德福没有穿他那身显眼的太监总管官服,只著了一件普通的青灰色內侍袍子。

他脸上没有表情。

他甚至没有走进正堂,就站在门口的阴影里。

他的声音,也像是从阴影里飘出来的。

“国公爷,太后娘娘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

贾赦的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孙德福的声音继续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太后娘下说,吃进去的东西,要自己吐出来。”

“吐得乾净,还能留个体面。”

“吐不乾净,就让別人帮著你,把肠子肚子都掏出来,晾在太阳底下,给全京城的人都瞧瞧。”

话音落下。

孙德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如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正堂之內,死一般的寂静。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贾赦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將面前那张名贵的紫檀木桌案,狠狠掀翻在地。

茶具,笔墨,玉器摆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他状若疯魔,在满地狼藉中来回踱步,口中不断重复著这四个字。

在场的管家和幕僚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头埋得更深了,生怕被迁怒。

“姑母……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贾赦的嘶吼,变成了呜咽。

他一脚踢在翻倒的桌腿上,自己反倒因为失了力气,踉蹌著跌坐在地上。

他脸上,涕泪横流。

再没有半分国公的威仪。

一个幕僚,鼓起勇气,膝行上前。

“国公爷,眼下……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太后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了结此事,把亏空的军餉,补上。”

贾赦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补?”

“拿什么补?”

“三十万石军粮!那是多少银子?!”

“把整个荣国公府卖了,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那就卖!”

幕僚咬著牙,声音发狠。

“国公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先把府里那些不打紧的庄子、铺面,都处理掉。”

“还有那些古玩字画,也拿出去变卖。”

“先凑出一部分,堵上岳凉的嘴,稳住陛下再说!”

贾赦瘫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气。

他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卖……都卖了……”

他喃喃自语。

“快去!”

“把所有能卖的,都给老子拿去卖了!”

“一天之內,我要见到银子!”

“是!”

管家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整个荣国公府,这台平日里运转雍容的巨大机器,在这一刻,彻底乱了套。

……

皇宫,御书房。

烛火通明。

年轻的太乐帝,正坐在龙椅上,手里拿著的,正是岳凉呈上来的那份礼单。

他看得非常仔细。

一笔笔,一款款。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有在他身侧侍奉了多年的老太监陈洪,才能从皇帝那过於平稳的呼吸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陛下,慈安宫那边……”

陈洪低声开口。

“她让贾家自己吐出来。”

皇帝將那本册子合上,隨手丟在桌案上。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倒是比朕想的,要果决一些。”

陈洪躬著身子。

“太后娘娘,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大局?”

皇帝嗤笑一声。

“她的大局,是她张家的富贵,是那些盘根错节的老臣们的安稳。”

“从来不是朕的大局,不是我大顾的江山社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深不见底的宫城夜色。

“岳凉这把刀,很好用。”

“朕把他放到御史中丞的位置上,朝里九成的人,都说朕是胡闹。”

“现在,他们该明白,朕不是胡闹。”

“朕,是要杀人。”

陈洪的心头,狠狠一跳。

他將头垂得更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