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睚眥(2/2)

段常顥出生於京城的一个超凡世家——段家堂。

作为家族的世子,在段常顥18岁的那年成为了超凡者,两年后,他的父亲,段家堂的家主段弘毅死於万界,年仅20岁的他便从父亲手里接过了硕大的產业。

可面对家族產业,段常顥却把“安於现状”这个成语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人生理想只有七个字——

老婆孩子热炕头。

他其实內心也有想过,去打拼、去博取社会地位的最高点,但是京城这个地方藏龙臥虎,利益关係错综复杂,做什么事情都有无数双眼睛盯著你,选择明哲保身不失为一种智慧。

於是在22岁大学毕业后,段常顥和大学內认识的女友结婚,举办婚礼,一年后,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段常顥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叫段去疾,意喻祛除病痛、健康平安。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於是早早的进入了閒散的退休模式,对於家族的產业没有过多关心,只是有需要的时候负责出面,维护一下和其他家族的关係,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干过任何追求上进的事情,每天早上来胡同遛鸟喝豆汁的习惯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养成的。

不过段常顥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怪怪的,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公园里的其他小朋友玩,不过他也没当回事,孩子內向点无所谓,活得好好的、活得开心自由才是最要紧的事。

直到他的儿子段去疾在8岁的那年,忽然找上了自己,问:

“爸爸,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说……超能力。”

“呵,儿子,当然没有。”

段常顥只是笑著打发了自己的儿子,把这个当成小孩子无聊的白日梦幻想而已。

然后段去疾精確地说出了欺诈师的核心能力——欺诈。

段常顥这才开始重视起来,他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睛,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自己儿子的目光,那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瞳似乎拥有洞察人心的力量,深邃得就像是海洋里看不见底部的深渊。

段常顥问自己的儿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段去疾的答案將段常顥惊住了:

“如果这个网络蓬勃发展的世界存在超凡,却没有任何消息流传,只能说明有一种超能力可以改变人的认知乃至记忆。”

从那以后,段常顥的身边就多了一个类似军师的存在,在上学之余,段去疾替段常顥打理家族资產和產业、帮他分析超凡世界的局势、为他出谋划策……在短短的一年之內,被人调侃说“戳一下才会跳一下的蛤蟆”的段常顥,在事业上竟然做得风生水起,震惊了周围的所有人,原本那些明里暗里瞧不起段常顥的人一转態度,在聚会的时候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讚他,说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他是经天纬地之才。

但其实段常顥知道,这一切的功劳都要归功於自己的儿子,那个经天纬地之才、在棋盘上纵横千里的是自己的儿子,而当爹的他只是一个负责执行命令的卒子,就像是刘禪与诸葛亮,他只负责放权,而其余的事,则交由“相父”做主。

有时候,段常顥真的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机器,他几乎没有任何爱好,如果硬要说的话,他喜欢吃草莓,这是段去疾在出生第100天抓周的时候发现的,当时连走路都不会的儿子没有拿任何一个物品,他只是望著餐桌上那盆洗好的草莓,然后伸手不停地咿咿呀呀。

只不过当时妻子没在意这件事,三个月大的宝宝不能吃草莓,所以她把草莓放到了儿子碰不到、望不著的地方,后面段常顥背著妻子,偷摸摸地拿了一枚草莓给自己的儿子,看著还没长牙的儿子抱著那枚草莓,艰难的啃食,他忽地就乐了。

这是父子俩之间的秘密,只有段常顥知道。

除此之外,段去疾的眼里就只有向上爬、不断地向上攀爬,他没有社交,几乎不与人共事,也从不袒露心胸信任他人,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棋子,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那诸多的首杀记录,可以说完完全全是靠他一己之力通关的。

用吕正岳私底下对段常顥的话来说,睚眥的心里关著一团火,凶戾逼仄的火焰,但火焰是关不住的,当这团火倾泻而出的那一天,是会把他烧死的,这註定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註定孤独狠绝、註定悲愴淒凉。

然后某一天,段去疾又找到了自己,他拿出了一个人的资料:

“投资他,用全部的身家。”

“投资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段常顥看著照片上外形消瘦的中年人,第一次有些动摇,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能有什么魔力,能让自己的儿子如此豪赌。

“没错。”段去疾说的非常坚决,他一字一顿,“全部身家,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段常顥带著自己的儿子亲自上门,拜访了初来京城的吕正岳,並成为了他的天使投资人,在段常顥无条件的帮助下,吕正岳在组织內迅速的攀升,数年內,从藉藉无名之辈,成为了组织的一把手。

而跟在吕正岳身后混局势的段常顥和段家堂,也隨之招安,作为天使投资人的段常顥不出意外的拿到了组织內第二重要的职位——诡计与欺诈协会会长的职位,一时间风光无量,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对,准確来说,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因为他打不过吴知言。

於是没有了奋斗目標的段常顥很快又进入了退休状態,他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將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了协会的副会长,而自己早上一个人遛鸟、喝豆汁,下午泡茶、喝酒,除了儿子的性格不太合群,也不近女色,不能给他赶紧生一个大胖小子外,他觉得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直到今天,吕正岳找上自己,说李青阳有可能就是睚眥命中注定的对手、宿敌。

“我不是说你儿子会死,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但是微乎其微,睚眥他太过耀眼了,我並不觉得那个叫李青阳的比得上他,与其说他是睚眥那种人,倒不如说他更像藤原煌,那个被藤原氏抢走的欺诈师,嗯,他改姓藤原了,我在姜婉曦的成年礼上见过他。”吕正岳说。

“嗯,好,我知道了,吕將军……”段常顥呆呆地说。

“行,我走了。”吕正岳顺走了段常顥一根油条,边吃边回到了车上。

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胡同的尽头,鲜著锦、烈火油烹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段常顥的眼中。清晨的风如同掸子,將雾气轻轻地拂去,天空澄澈得像是被美人的泪水洗过,万道阳光如线如缕,斜斜地照射下来,周围的气温隱隱有些蕴热。

段常顥忽然觉得太阳晒在身上很冷,他缓缓地打了一个寒战,他看著桌上的早点,吃不下饭。

笼子里的八哥大声地念叨:

“会死!会死!会死!”

段常顥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八哥,觉得有些没力气去训斥。他站起身,提著鸟笼,慢吞吞地朝著胡同深处走去,他走的很慢,背后是浩荡奔流的车水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