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教会(1/2)

初春的太阳照射在盘踞在赤红山脉下的营地上。

巨大的营地外围,粗製的木柵栏一根根被打入泥土,斧凿的声响此起彼伏,如同这片土地强劲的心跳。

营地中心,新立起的告示栏前人头攒动,粗糙的木板上,盖著公爵印鑑的三道法令墨跡犹新。

阳光有些热烈,照在那些聚集於此的人们脸上,他们大多是来自北境荒野或河间地的猎户,以及一些眉眼间带著煞气的凶悍之徒。

这两千多人,是营地初期最主要的肉食来源,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武装力量。

这些人里十个有九个不识字,便让他身边的贵族侍从们轮番上阵,用已经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高声宣读:

“猎头令,斩野人首级一枚,验明正身,赏银鹿五十枚!”

“俘获令,擒获野人一名,押送至营地,赏金龙一枚!”

“巡山令,只要自己能募集二十名猎手,可授巡山官之职,月俸银鹿五十枚!”

“其麾下,月俸银鹿二十五枚!若有不幸罹难者,公爵仁慈,抚恤金龙五枚!”

伊葛·黑火坐在不远处一个倒扣的橡木桶上,身下垫著一张粗糙的狼皮。

他慢条斯理地啜饮著陶杯中的牛奶,这是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戴蒙强制他养成的习惯,说是对长个子大有裨益。

他的目光带著几分戏謔,扫过那些正在卖力宣读法令的贵族侍从,特別是那个曾带头欺凌他的路易斯·夏尔。

看著路易斯乾裂起皮的嘴唇和因疲惫而微微颤抖的手,伊葛得意笑著。

“早知这…这伊葛能有今日…”路易斯趁著换气的间隙,对身旁的同伴低声抱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接过水囊猛灌了一口,清水顺著他的下頜流淌,浸湿了原本华丽的衣领,但他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人群前方,一个脸上布满风霜刻痕的老猎户,拄著磨得光滑的长弓,眯起浑浊的眼睛嘀咕:“一个野人的脑袋,就值五十枚银鹿?这买卖…听著划算。”

旁边一个满脸雀斑、眼神跳脱的年轻猎人兴奋地搓著手,对同伴低语:“听见没?杀上十几个野人,赚的钱够咱们在温柔乡里快活好几年了!”

他下意识地望向营地东侧那片新搭起来的彩色帐篷区,那里隱约传来女人的轻笑和男人的喧譁。

那是为解决营地男多女少、防止骚乱而特许设立的场所,虽被一些人詬病,却实实在在地安抚了眾多躁动的心。

一个挎著菜篮、农妇打扮的妇人玛莎对身旁的同伴感慨:“要我说,公爵大人也太节俭了。”

“先前我就说公爵是不是一日三餐都有肉配大麦粥?

伊葛离得不远,听到这话,险些將口中的牛奶喷出来。

他这位大哥戴蒙,確实以物资紧缺为由,宣布从三餐有肉,改为仅晚餐供肉。

但身为贴身侍从的他再清楚不过,戴蒙那晚餐吞下的肉,分量足以抵得上寻常贵族三天的量。

这所谓的节约,不过是把三顿的肉量並作一顿吃罢了。

背著弓箭、手指粗糙的老汉杰瑞米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旁人:“活捉一个野人…就给一枚金龙?”

这可比咱们翻山越岭追猎麋鹿、冒著被黑熊拍死的风险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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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这你就不懂了,”一个缺了门牙、面相精明的中年猎手凑过来,压低声音,“那些野人崽子和小娘们最好抓,力气小,跑得慢。”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合伙干一票?这比打猎来钱快!”

然而,最让这些亡命之徒眼前一亮的,还是那巡山令。

每月五十枚银鹿的固定俸禄,对於普通猎户而言已是一笔巨款,更別提手下人也能有二十五枚银鹿。

况且,这一份活又比较自由。

若是不幸战死,家人还能得到五枚金龙的抚恤金,这简直是给了他们一条卖命的退路。

只要完成台上侍从们宣读的,那个听起来有些拗口的绩效考核,也就是每月上交一定数量的野人首级或俘虏,那么奖金照发,薪酬照领。

这笔稳定的收入,足以让一家老小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

这十几天天来,已经有三十多个仗著身手好,独自潜入赤红山脉深处的独狼猎人,再也没有回来,或是被发现了残缺不全的尸体。

野人的毒箭、陷阱和悄无声息的偷袭,用鲜血给活著的人上了一课。

抱团取暖,已成为猎手们的共识。

如今公爵的法令一出,更是彻底扭转了他们的观念,猎杀野人,成了更有钱途的主业,而打猎获取肉食,反倒成了顺便为之的副业。

人群嗡嗡地议论著,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著计算和渴望的光芒。

金龙和银鹿的叮噹声,似乎已经在他们耳边响起。

赤红山脉深处那些野人们,在他们眼中,已然变成了一座座移动的钱袋。

营地之外,那是大片刚刚经过烧荒的土地,焦黑的地面上还散落著草木的灰烬。

戴蒙·黑火带著身边的亲卫,他蹲在地上,他抓起一把黝黑湿润的泥土,在指间仔细捻磨,感受著其中的肥力。

“大人,您…您当真要坚持使用这些…这些骯脏污秽之物,来浇灌生长粮食的土地吗?”身后传来一个带著克制与难以置信语气的声音。

说话的是刚刚从旧镇繁星圣堂赶来赴任的边疆地主教,凯瑞德。

他是一位金髮蓝眼、仪容整洁的中年人,此刻正微微皱著眉头,看著戴蒙那双沾满泥泞的手。

戴蒙知道,许多信仰七神的农民深受教会影响,认为使用粪便浇地是骯脏、褻瀆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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