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二队,射击!(2/2)

“知道了,那是赏你的。”说著他隨手扔出了一个银幣,砸在了他的脸上。

阿尔宾欣喜地看著侍从离去的背影,握著钱袋的手心里激动。

看看,这就是骑士侍从!只有骑士老爷们的僕从,才会如此大方了得啊!

……

酒馆里,油灯的光昏黄而温暖,空气中混杂著麦酒的香气和男人们粗重的谈笑声。

阿尔宾推开门,径直走向角落里一张坐著三个壮汉的桌子。那三人虽然穿著佣兵的服装,但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阿尔宾,你小子总算来了!”一个满脸络腮鬍的壮汉看到他,立刻大笑著捶了一下桌子,“快!我们可是听说,那边不怎么安定啊!跟我们说说,黑森林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鸟事!”

“其他人可都不敢说呢!”

“哪里哪里,这不是家里出了些事情耽搁了嘛!来,今天我请,我请!”

阿尔宾大笑著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这才压下心头的兴奋,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哈格里夫斯,就是我以前讲的那个老禿头……他死了。”

他说。

酒馆角落的喧闹声瞬间消失了。

……

“……主人,那个商人说,哈格里夫斯大人死了。”

大骑士费尔曼正在擦拭长剑的手猛地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消息確实吗?”

“大人,哪有商人敢对您的侍从说谎啊!”

费尔曼沉默了。

他与哈格里夫斯曾一同在乔治大人的麾下效力,虽然之后分道扬鑣,但那份战友情谊仍在。他站起身,披上斗篷:“备马,我去见博林和卡尔西。”

博林、卡尔西同样是大骑士。

他们跟老禿头,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关係。

……

黑森林堡。

夜色深沉,寒气像无形的蛇,从门缝和窗隙钻进费尔南多庄园温暖的大厅。

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舔舐著粗大的橡木,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將大厅映照得一片昏黄。

长桌上杯盘狼藉,啃得乾乾净净的骨头隨意地扔在桌上,几个空酒壶东倒西歪,深色的麦酒从壶口淌出,在纹理粗糙的木桌上匯成一滩黏腻的污渍。

空气中瀰漫著烤肉的油脂香、浓烈的麦酒酸气和男人们混杂著汗味的粗重呼吸。

“嗝……”费尔南多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他满脸通红,一只脚毫无仪態地踩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抓著一个几乎空了的酒杯,醉眼惺忪地看著在座的七八个骑士,“我……我说,那小崽子……他懂个屁!税法?他连女人的奶……奶咂够了没都不知道,还懂税法?”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骑士把脸埋进一个女奴丰满的胸口,含糊不清地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咱们不点头,他那狗屁法令……连庄园的门都进不来!”

“怕什么?”费尔南多將杯中最后一口酒灌进喉咙,隨手將铜杯往桌上一扔,发出“当”的一声闷响,“他敢动我们?我们可是骑士!是这片土地的根基!他一个外来的小鬼,没了我们,谁给他收税?谁给他打仗?指望黑松林那群连剑都握不稳的泥腿子?”

“说得对!”另一个骑士举起酒杯,“他迟早得来求我们!到时候,庄园、奴隶,一样都少不了我们的!现在就让他先蹦躂几天!”

一个相对清醒些的骑士皱了皱眉,放下了酒杯:“可是……他毕竟杀了哈格里夫斯大人,还有他那件武器……”

“武器?武器能天天对著我们吗?”费尔南多嗤笑一声,醉醺醺地摆了摆手。

“再说了,他现在就住在城堡里,身边就那几个黑松林的泥腿子,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意外』死掉。到时候,神甫大人还能为了一个死人,把我们全都流放了不成?”

大厅里再次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在酒精的麻痹下,他们选择性地忘记了那天的恐惧,忘记了那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忘记了那个少年冷酷果决的眼神。

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一个乳臭未乾的孩子,绝不可能撼动他们根深蒂固的统治。

……

庄园外。

伊万走在最前面,他身上穿著一件简单的黑色外套,脚下的皮靴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没有携带火枪,只是平静地走著,眼神比夜色还要深沉。

跟在他身后的,是柴薪骑士团的孩子们。

他们不再是白天嬉闹的顽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著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严肃。他们身上穿著大小不一的木甲,有些甲片是用粗麻绳歪歪扭扭地捆在身上的,走起路来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诺亚,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他手里举著一面“旗帜”——那是一根削尖了的树枝,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地画著一个举著火枪的小人。

他也是这次任务里,最小的小孩。

他们的脸上沾著泥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夜空中凝结。他们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动摇,仿佛正在执行一项神圣而伟大的使命。

队伍在距离庄园大门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伊万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举起了右手。

身后的孩子们立刻会意,他们笨拙地、却异常迅速地將火枪举了起来。

他们的小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眼睛努力地睁大,瞄准著前方那扇紧闭的、透出温暖光亮的橡木大门。

伊万的手,猛然挥下。

“轰——!”

十几声枪响几乎在同一瞬间炸开,匯成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扇由整块橡木製成、用厚重铁条加固的大门,在一瞬间被狂暴的力量撕裂!无数铅弹轻易地洞穿了木板,將门后的铁栓和门閂打得扭曲变形。

木屑与铁片四散飞溅,整扇大门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拍中,伴隨著一声刺耳的金属尖啸,猛地向內炸开!

庄园大厅內,所有的笑声、爭吵声、酒杯碰撞声,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一个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骑士,脸上的醉意瞬间凝固,他呆滯地看著那扇不復存在的门,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费尔南多手中的酒杯“噹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酒意在瞬间被惊恐的冷汗冲刷得一乾二净。

温暖的灯火被门外灌入的寒风吹得剧烈摇曳,將所有人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如同鬼魅。

在破碎的门框之外,夜色深沉。

那个十二岁的少年领主,伊万·洛夫斯林,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在他的身后,是一群举著冒烟火枪的孩子,他们小小的身影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可怖。

他说:

“第二队,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