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大明再无张居正(1/2)

奉天殿前广场,夜空中的巨大光幕,將二百余年后的万历朝堂风云,赤裸裸地剖开在洪武君臣眼前。

空气凝滯,无数目光聚焦在那片流动的光影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光幕中那个正將大明王朝扛在肩上、一步步走向悬崖的身影。

光幕上的画面带著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

万历九年(1581年),北京城,首辅值房。烛火摇曳,映照著堆积如山的案牘,更映照著张居正那张枯槁蜡黄的脸。

曾经锐利如鹰隼的双眼深陷在眼窝里,布满血丝,眼袋浮肿下垂,两颊的颧骨高高凸起,几乎要刺破那层鬆弛的皮肉。

他剧烈地咳嗽著,瘦削的肩膀不住耸动,每一次喘息都带著破风箱般的嘶哑,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来。一方素白的手帕掩在嘴边,移开时,赫然洇著一团刺目的暗红!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面前那份摊开的、墨跡淋漓的奏疏时,那浑浊的眼底,骤然爆射出近乎疯狂的光芒!那光芒锐利、决绝,带著一种燃烧生命般的偏执!

“一条鞭!”张居正的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金铁交鸣,砸在值房死寂的空气里,也砸在洪武君臣的心上,“徭役赋税,尽折白银!官绅勛贵,一体纳粮!”

他猛地一掌拍在案上!枯瘦的手背上青筋虬结,如同盘踞的老树根。巨大的力量震得笔架砚台嗡嗡作响,连带著他手边那碗黑褐色的药汁也泼洒出来,在奏疏上染开一片苦涩的污跡。

光幕適时地切出几组快镜头,如同冰锥刺入每一个观看者的眼底:

背景:画面掠过江南膏腴之地,阡陌纵横,稻浪翻滚,然而大片良田的鱼鳞图册上,却標註著“寄名”、“诡寄”、“飞洒”等墨字,密密麻麻如同吸血的蚂蟥!无数衣衫襤褸的农夫,背负著沉重的粮袋,在胥吏的皮鞭下蹣跚前行,走向標註著“官仓”的破败库房,而旁边朱门大宅內,丝竹管弦,觥筹交错。

內容:光幕上金色大字浮现:【一条鞭法】——1.赋役合併:田赋、徭役、杂税等繁杂项目,统一折算为白银徵收。2.官绅一体:取消官员、勛贵、士绅等特权阶层免税免役特权,其名下田產一律按实丈亩数纳赋!3.官府徵收:由地方官府直接徵收白银,减少中间盘剥环节。

损害:

画面瞬间切换至雕樑画栋的江南园林、戒备森严的勛贵府邸。

精致的茶盏被狠狠摔碎在地!穿著綾罗绸缎的豪绅拍案而起,目眥欲裂,指著北方破口大骂:“张居正!断我財路!此乃掘我祖坟!”

一个肥头大耳的勛贵看著自家田册上被红笔圈出的、即將失去免税特权的庞大田亩数字,痛心疾首地捶胸顿足:“丧心病狂!此獠欲亡我勛戚根基乎?!”

无数封盖著各地豪强私印的密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蝙蝠,从四面八方飞向京城,飞向那些与豪强有著千丝万缕联繫的言官御史手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张居正盯著奏疏上那片药渍,仿佛盯著自己呕出的心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他抬起头,望向虚空,目光似乎穿透了值房的墙壁,看到了那即將掀起的滔天巨浪,看到了自己註定粉身碎骨的结局。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令人心悸的决然!“大明沉疴入骨……此乃剜骨疗毒之方!纵使身后洪水滔天,纵使碎尸万段……我张江陵,一肩担了!”

他猛地抓起硃笔,在那份註定捅破天的《请行一条鞭法疏》上,用尽全身力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锋如刀,力透纸背!

“好!好!好!”

奉天殿龙椅之上,朱元璋猛地站起身!一连三个“好”字,如同惊雷炸响!他脸上再无之前对万历母子的愤怒与讥讽,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激赏!老皇帝双目精光爆射,死死盯著光幕中张居正那枯槁却燃烧著火焰的身影,激动得鬚髮皆张!

“好一把快刀!”朱元璋的声音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带著洪武大帝特有的金戈铁马之气,“剐的就是这群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蠹虫!剐的就是这群占著田地不纳粮的硕鼠!官绅一体纳粮!好!剐朕心头肉的刀,就该这般快!这般狠!”

他用力拍打著御案,仿佛在为光幕中那个孤胆的宰相擂鼓助威。这一刻,跨越二百年的时空,两个同样意图用铁腕重塑帝国根基的强权者,精神上產生了奇异的共鸣。

朱元璋甚至忽略了张居正那句足以让他诛灭九族的狂言——“我非相,乃摄也!”(我不是宰相,是摄政!)这赤裸裸的僭越之语,在一条鞭法这柄剜骨钢刀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朱皇帝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侍立在侧的朱棣,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是训诫?是嘱託?要他告诫后世子孙,善待此等国之干城?

可话到嘴边,看著朱棣同样凝重而复杂的眼神,朱元璋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嘆息,颓然坐回龙椅。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力。说了又如何?二百年的时光长河,足以衝垮任何帝王的训诫。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无法改变的结局。光幕上张居正呕血签疏的身影,身后似乎已隱隱浮现出巨大的、乌沉沉的棺槨轮廓。

时间在光幕上飞速流转。万历十年(1582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料峭。

画面定格在北京城通往京郊的官道上。一支规模空前浩大的送葬队伍,在漫天飘洒的白色纸钱中缓缓前行。哀乐悽厉,撕心裂肺。道路两旁,跪满了自发而来的百姓,哭声震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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