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夺情还是守孝?(1/2)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直如铁塔般侍立在朱元璋身侧,沉默寡言的徐达,忽然轻轻地、长长地嘆了口气。

这声嘆息,在寂静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带著一种洞悉世事、看透结局的苍凉。

徐达的目光,越过光幕上那辉煌的数字,仿佛看到了更远、更深的未来,看到了那个埋首案牘、呕心沥血的首辅註定黯淡的结局。他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如同预言般缓缓道:

“陛下所言,鞭辟入里。如此行事,得罪天下富户豪强,虽於国大利,却……自绝於整个士林,自绝於天下悠悠之口……此等良相,一心为公,不惜己身……恐怕……难得善终啊。”

徐达的话,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猛地砸进了朱元璋刚刚因看透张居正“非篡位之心”而略微轻鬆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寒浪!

朱元璋脸上的那点激赏和玩味瞬间凝固,隨即被一层更深的阴霾所覆盖。徐达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內心深处最隱秘的忧虑。

是啊!不得善终!

王安石变法得罪了那些“体面人”,结果呢?身后骂名滚滚,被写进戏文里当成奸臣嘲弄!

霍光扶保汉室,鞠躬尽瘁,结果呢?家族被夷灭!

张居正现在干的事,比王安石、比霍光得罪的人更多、更深!

他朱元璋自己就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太清楚那些被动了根基的“体面人”反扑起来会有多疯狂、多阴毒!他们会动用一切力量,在史书上泼尽脏水,在民间散尽流言,甚至……在皇帝耳边吹尽阴风!

朱元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光幕,那象徵著万历朝中兴希望的、辉煌无比的两百多万顷田亩数字,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张居正未来墓冢上冰冷的墓碑。

他仿佛看到那个一心为国的首辅,最终在皇帝亲政后,被汹涌的“民意”和“清议”淹没,被冠以各种污名,家產被抄,子孙流放……甚至,连他殫精竭虑推行的新政,也会被彻底推翻,人亡政息!

一股沉重的、冰冷的寒意,从朱元璋的脊椎骨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不再担心张居正会篡位,却陷入了更深的恐惧——恐惧那个远在未来的万历小皇帝,会不会像史书上那些亲政后便翻脸无情的君王一样,听信了那些被张居正得罪狠了的“体面人”的谗言,將这位中兴的柱石彻底打翻在地?

如果那样……

朱元璋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北宋末年那副令人心悸的景象——朝堂之上,满口仁义道德、结党营私的庸才充斥,真正有才干、敢做事的人被排挤、被打击,销声匿跡。

整个国家在无休止的党爭和內耗中,像一艘失去了舵手的巨船,无可挽回地滑向深渊。

“中兴……”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带著无尽的苦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若连张居正这等人都落得如此下场……那这万历一朝的中兴,怕也是……曇一现,后继无人了……”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股深沉的、对国家未来人才凋零、栋樑难立的巨大忧虑,如同无形的铅云,沉沉地压在了整个奉天殿广场的上空,压得每一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夜风吹过,捲起几片落叶,打著旋儿落下,更添几分萧瑟肃杀之意。

光幕上那辉煌的田亩数字,在洪武君臣眼中,仿佛也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阴影。

凛冽的朔风卷过南京城头,颳得奉天殿檐角铁马叮噹作响,更添几分肃杀。

夜空中的巨大光幕,无情地將二百多年后的万历朝堂风云,泼墨般倾泻在洪武君臣眼前。

从朱元璋拧紧的眉头,到阶下百官屏住的呼吸,空气沉甸甸地压著,仿佛那口悬在天上的“窗户”隨时会砸下雷霆。

光幕上,正是万历五年(1577年)的深秋。

北京城,首辅张居正府邸那往日门庭若市、象徵著无上权柄的朱漆大门,此刻掛满了刺目的白幡。

纸钱灰烬在寒风中打著旋儿,如同破碎的蝶翼,悽惶地飘落。府內,哀乐低回,灵幡垂落。

张居正,这位权倾朝野的铁腕首辅,一身粗麻孝服,跪在灵前,背影挺直,却掩不住那份沉甸甸的疲惫与哀慟。

他父亲张文明在家乡去世的消息刚刚传到北京城,而此时他手中的清量天下田亩的奏摺正攥在手里。

家中临时的灵堂中,香烛明灭,映得他脸色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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