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夹河之战:李文忠的讚嘆(2/2)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深深的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或许是对自己那不成器儿子的):

“真正的名將,是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敏锐地抓住那一点稍纵即逝的胜算!哪怕这胜算只有一分,甚至只是老天爷赏脸刮来的一阵风!他就能將这『一分胜算』,死死攥在手里,不计代价,全力將其打成十分胜局!此等胆魄、眼光与决断,方为克敌制胜之本!殿下……深諳此道啊!”

李文忠这番话,发自肺腑,掷地有声。周围的勛贵们,如冯胜、傅友德等,闻言皆是缓缓点头,深以为然。

拋开立场不谈,朱棣在夹河之战的表现,尤其是捕捉和利用战机的能力,確实展现出了超一流的军事素养。

“曹国公慧眼如炬,看得透彻!”

“是啊,南军空有雄兵,主將(盛庸)也算能战,奈何……”

“奈何摊上那么个束手束脚的朝廷!纵有十分力,也只能使出三分!”

“依我看吶,这靖难之役,燕王最终能贏,怕真不是他有多强,”

一位老侯爷捋著鬍鬚,压低了声音,道出了许多人心中的想法。

“实在是……建文朝廷太不成器!自毁长城啊!”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心有戚戚焉的附和。天幕展示的建文君臣一系列骚操作,早已让这些开国勛贵们对其彻底失去了信心。

徐达端坐一旁,听著眾人议论,尤其是李文忠对女婿的讚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微微頷首,目光深邃地望向天幕,谁也猜不透这位大明军神此刻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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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分宜县。

那方被府吏“关照”著的小院,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將至。

黄湜(黄子澄)枯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面前石桌上放著的粗陶茶盏早已凉透。

他死死盯著天幕上盛庸大军在风沙中崩溃、狼狈退往德州的画面,看著那行宣告夹河之战结束、燕军重掌优势的字幕,最后定格在建文帝再次“罢免”齐泰、黄子澄並將其“謫出京城募兵”的消息上。

“砰!”

黄湜猛地一拳砸在石桌上!凉透的茶水溅出,沾湿了他的袖袍,他却浑然不觉!

胸中的愤懣、绝望和对建文帝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的鄙夷,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蠢材!竖子不足与谋!!”他对著天幕上那个未来“自己”被謫出的身影,嘶声怒吼,仿佛在怒其不爭,“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玩这套掩耳盗铃的把戏?!『罢免』?『謫出』?还暗中募兵?哈!骗鬼呢!骗得了天下悠悠眾口吗?骗得了那虎视眈眈的燕逆吗?!”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院子里焦躁地踱步,如同困兽:

“眼下该做什么?啊?!盛庸新败,士气已墮!燕逆锋芒正盛!此时就该当机立断,彻底改变方略!”

黄湜猛地停下脚步,眼神中闪烁著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对著虚空中的建文帝厉声喝道:

“第一!严令盛庸!放弃主动求战!深沟高垒,扼守德州、真定等要害!像铁鉉守济南那样,把朱棣死死困在河北!耗其锐气,断其粮道!这才是以静制动,以守待变的上策!”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黄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以身殉道的悲壮和恨铁不成钢的愤懣,“杀了我!还有齐泰!立刻公开问斩!昭告天下!”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优柔寡断的天子,激动地挥舞著手臂:

“陛下!您要明白!削藩之策,由我二人首倡!天下人早已视我等为祸首,为燕逆『清君侧』之口实!此刻罢官謫出,徒留笑柄!”

“唯有取我二人项上人头!悬於国门!才能向天下昭示您『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放弃削藩』之决心!才能斩断燕逆最大的道义旗帜!”

“才能让那些还在观望的藩王、士绅、乃至盛庸麾下的將士,看到朝廷的诚意和破釜沉舟的勇气!才有那么一丝可能……挽回人心啊!”

黄湜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充满了绝望的吶喊:

“用我二人的血!去换一线生机!这才是弃车保帅!这才是帝王心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既想保那点虚偽的『仁德』名声,捨不得杀我们平息眾怒,又不敢再用我们得罪藩王,搞什么暗度陈仓的『謫出募兵』!”

“这算什么?这只会让天下人更加看清朝廷的软弱、反覆和无能!让燕逆的清君侧檄文更加理直气壮!陛下啊陛下……您……您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他颓然坐倒,双手掩面,肩膀剧烈地颤抖著。石桌上的凉茶,映出他扭曲痛苦的面容。

他知道,那个未来的自己(黄子澄),恐怕至死都在做著“拨乱反正”的迷梦,却不知正是建文帝这种看似仁慈、实则愚蠢的“保全”,將他们和整个朝廷,一步步拖入了万劫不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