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田种仙苗(1/2)

东海之滨,咸腥的海风永不止歇。

卷著白沫扑在嶙峋的礁石上,撞得粉碎。

小小的白沙湾渔村,便蜷缩在这片贫瘠海岸的凹陷处。

几十户低矮的泥坯茅屋,错落有致。

海风里,王朝末年的衰朽气息,比咸腥味更浓、更沉。

天高皇帝远,却远不过海寇锋利的刀尖,避不开税吏敲骨吸髓的算盘珠子。

村东头,那圈一人多高的青石围墙,圈起的几进瓦房院落,便成了这灰黄底色里唯一扎眼的异数。

白沙湾的陈宅。

正堂里,陈观海搁下手中那捲翻得起了毛边的《海错图志》,揉了揉眉心。

他打破胎中迷障,已一年有余。

三十来岁,麵皮被海风吹得微糙。

眉宇间依稀残留著几分当年陈氏“首富”的沉稳轮廓。

只是这“首富”二字,放在这白沙湾,再摊上如今这年景,便只剩个空荡荡的架子,內里早已被蛀空了大半。

“孩儿他爹,”

细碎的脚步声伴著一声轻唤。

周氏端著个粗陶碗轻步进来,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上面可怜巴巴地飘著几根咸菜丝。

“该用饭了。”

陈观海嗯了一声,目光扫过碗里,没说什么。

他抬眼看向堂屋角落,二儿子陈昀正趴在一张旧木桌上,就著油灯的光,对著摊开的帐本,眉头拧成了疙瘩。

“爹,”

陈昀抬起头,少年脸上带著与年龄不符的愁苦。

“镇上『丰裕號』又来催帐了,说再不补齐年前赊欠的盐铁钱,下月连一粒粮、一斤盐也不给咱村了。”

陈观海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声音不高。

“知道了。先吃饭。”

他话音刚落,院门处传来一阵急促拍打声,夹杂著渔民李大嗓那粗獷的喊声。

“陈老爷!陈老爷在吗?开开门吶!”

陈观海示意周氏去开门。

木门吱呀作响。

一股浓烈的、混合著鱼腥和汗餿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

李大嗓裹著一身湿透的破旧短褂,裤腿高高挽起,赤脚上沾满湿漉漉的黑沙,脸上却泛著红光,眼睛亮得惊人。

他怀里紧紧抱著个湿淋淋、鼓囊囊的麻布包,那布包还在微微动弹。

“陈老爷!您瞧瞧!瞧瞧我撞上什么大运了!”

李大嗓声音发颤,像是捧著个隨时会炸开的炮仗,又兴奋又惶恐。

他几乎是扑到堂屋前的石阶下。

手忙脚乱地解开綑扎的草绳,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层层湿透的麻布。

堂屋里昏黄的灯光,骤然被一片流溢的金光映亮!

那是一条鱼。

约莫三尺长,通体覆盖著细密如指甲盖大小的鳞片。

鳞片並非纯金,流转著一种华贵的暗金色泽。

鱼身修长,线条流畅得近乎完美。

最奇的是它的头,竟微微隆起。

隱约透出一点崢嶸的轮廓,紧闭的鱼唇两侧,各探出两条寸许长的、晶莹剔透的金色长须,隨著鱼鳃微弱的翕张。

一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压过了屋里的粥味和鱼腥,瀰漫开来。

“嘶……”陈昀倒抽一口凉气,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帐本上。

周氏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陈观海的心,毫无徵兆地狠狠一跳。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一年了!

整整一年!

心田里那株栽下后,便如枯死的灰扑扑小树苗,此刻竟疯狂传递出渴望。

锁定了李大嗓怀中那条金鳞宝鱼。

“这…这是什么鱼?”

陈观海的声音沙哑,强行稳住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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