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旧裔凋零空余梦,龙门渡口遇大鹏(1/2)

在傅募的指引下,刘奚在周围几个县,拜访了好几家蜀中旧人之后,结果却让他愈发失望。

英雄的血脉,早已在几十年的消磨中,归於平凡。

昔日將军的后代,如今只是唯唯诺诺的田舍翁。

谋士的子孙,成了斤斤计较的市井小贩。

一听到刘奚乃玄德公之后,希望得到助力之时,很多人都选择了迴避。

那些人听到祖辈的名字时,眼中確实会闪过一些光芒,但很快就被麻木所取代。

薛亢看著这一切也嘆了一口气,因为一开始,他也是这样想的。

蜀汉灭亡才几十年,很多人都怕了。

但是这也怪不得他们,司马氏对於这些蜀中旧人,要么放在洛阳监视,要么发配为奴,要么当炮灰。

想到此处,刘奚的心中的失望转为了感慨,既然如此,那就不再叨扰这些只求安稳的人了。

“又是个不顶用的。”

走出第五家时,周广宗忍不住低声抱怨。

“都是些胆小如鼠的傢伙,不识郎君之才,將来肯定会后悔的。”

刘奚没有说话,但眉头越皱越紧。

“郎君,要不然算了吧。”皇甫燕策马靠近,“这些人连握剑的胆子都没有。”

“不。”刘奚摇头,“还有最后一家。”

直到最后,他们找到了陈到的后人,陈述。

那是一处极为简陋的院落,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院墙虽然斑驳,但修葺整齐。

院中几排竹简,晒得整整齐齐,在夕阳下泛著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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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奚走进去时,一个留著两撇小鬍子,看起来有些文弱的青年,正襟危坐在石台前。

他正在为几个孩童讲解著什么。

“律条明文规定,杀人者死,伤人者刑。”陈述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法度如山,不可动摇。”

孩童们似懂非懂地点头。

看到刘奚一行人进来,陈述没有半分惊慌,只是轻抚孩童的头顶。

“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再续。去吧。”

几个孩童乖巧地行礼,快步离去。

陈述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刘奚等人行礼。

“草民陈述,不知贵人驾到,有失远迎。”

看著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刘奚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似乎也要熄灭了。

但他还是开门见山:“阁下可是陈叔至之后?”

“正是。”陈述坦然承认,目光直视刘奚。

“先祖之名,怎敢忘之。只是述,不通武艺,平日只以教授律法为生,有辱先祖威名。不知贵人寻我,有何要事?”

薛亢在后面撇嘴:“陈將军的后人,居然是个教书先生?”

但陈述这番不卑不亢的態度,反倒让刘奚有些意外。

此人虽然文弱,但神態从容,不像其他几家那样畏畏缩缩。

刘奚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道。

“我名刘奚,乃先主之后,现任尚方令,领討虏都尉,在河东平寇。我听闻陈將军曾为家祖统领白毦兵。不知此军,究竟是何来歷?”

这是一个试探,若他连自己先祖的事情都不记得,刘奚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白毦兵,本是马超將军麾下的精锐,其中多有混编的羌人。羌人作战,喜用耗牛尾和白羽,製成毦,饰於盔上,以为勇武之兆。先帝爱其驍勇,便以此为名,设为亲军。”

“原来如此。”刘奚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所谓的西方上兵,原来说的是西凉的西啊。

“难怪家祖竟能以此军,镇蜀中之驍锐。”

他看著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心中却猛然一动。

自己手下的军官类型人才,其实不少了,禁军不说,还有些羯人勇士,薛氏的豪杰。

可是管理型文士,还真没几个。

安乐公府倒是有,可自己也不想要那伙人。

“陈先生。”他换了称呼,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奚有一事相求。”

陈述静静听著。

“我想请先生,助我治军。”

陈述闻言,不禁失笑。

“都尉说笑了。述一介书生,不通兵法,如何治军?”

“兵者,凶器也。”

刘奚看著他,认真地说道。

“无韁之马,可踏敌,亦可伤己。军法便是为这匹烈马套上韁绳。我麾下將士,勇则勇矣,却如一盘散沙。我缺的不是衝锋陷阵之人,而是一个能为他们定下规矩,明晰赏罚之人。”

他继续说道。

“况且军法既立,便要人人知法。先生之学,亦可教化士卒,令其知荣辱,明进退。”

刘奚之前让书吏来教导士卒,效果不错,但是他们终究不是正经的老师。

这位陈述先生,既然能够教导儿童,教一群武夫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述沉默了许久。

他看著刘奚,眼神中多了些许探究。

“都尉这番言语,”他缓缓开口,带著调侃的笑意,“倒有几分昔日魏武之风。重法度,而不重虚名。”

刘奚闻言,並未否认,反而笑了。

“先生慧眼。不瞒先生,军中我已立下规矩。”

他看著陈述,平静地说道。

“凡我麾下,无论是我从洛阳带来的禁军,还是薛家的部曲,乃至新降的胡人,军法之前,人人平等。功必赏,过必罚,无一例外。”

一旁的薛亢,在此时闷闷地插了一句。

“郎君说的没错。前几日,我两个堂弟身为队率,酒后闹事,一样被拖出去,当著全军的面,打了三十军棍。”

刘奚迎著陈述那变得惊讶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严法,方能使勇者不至恃勇而骄;明法,方能使弱者不至畏战而怯。有法可依,三军方能如臂使指。”

陈述脸上的调侃之色,渐渐退去。

他是一个教律法的先生,却比谁都清楚,在这个时代,律法早已是一个笑话。

自从司马氏篡位,为联合高门,大行士族政治,法律便成了世家门阀手中的工具。

法条俱在,却只对下,不对上。

无论是曹操还是诸葛亮,都能用律法驯服世家豪族。

但是司马氏,只能靠和世家苟且保持稳定,甚至开始开倒车,不讲法,讲人治。

再这样开倒车下去,怕是要连东汉末年都比不过了。

甚至连先秦都比不过了,因为马上就要进入五胡乱华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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