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方从死地觅生路,又向虎口借兵锋(1/2)

一行人在山里乱窜了一夜。

如今个个衣衫襤褸,脸上满是血污和泥土。

座下的战马,早已在昨夜逃亡的途中,被尽数遗弃在了山林里。

不过也正因为丟了战马,才能在山岭里面乱窜,避开了卜部的追兵。

那些匈奴人,很显然是不想下马搜查的,寧愿在吕梁山外围堵著。

刘奚靠著树下,清点了一下人数。

自己原本的部下,只剩下了周广宗等寥寥数人。

剩下的便是薛亢和一位薛家的部曲,还有被俘后又被迫带路的胡奸勒支。

薛家的部曲,是个叫达玛帕里的龟兹人。

深目高鼻,满脸络腮鬍须,薛家的人平日里都喊他苏法护。

苏法护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一路上都在低声念诵著听不懂的经文。

刘奚见他神情虔诚,便与他聊了几句,说自己也常去洛阳白马寺。

达玛帕里眼中露出羡慕的光芒,用有些彆扭但颇为流利的汉话说道。

“白马寺是好地方,我们龟兹的佛图澄大师,也想去那里。我是流浪的人,飘到了这里。“

“故乡太远,回不去了。“

一旁的勒支,则默然看著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呼延朗败了,那些曾经的盟友现在都成了他的死敌。

唯一的活路,就是死死跟住眼前这个姓刘的年轻人。

若是刘奚和薛亢死在了这山里,愤怒的薛家必然会倾尽全力復仇。

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整个汾水胡部落。

何况,现在汾水胡都被当做阶下囚了。

他的族人,都会被当成赔命的牲口,一个不留。

失去了族人的胡酋,和一条狗没什么区別。

想通了这一层,勒支不再犹豫,主动起身,对刘奚恭敬地说道。

“郎君,我熟悉附近的部落,可去为诸位弄几件胡人的衣服来,以作偽装。“

刘奚审视地看了他一眼,暗暗点头。

这个胡人倒是识时务,知道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跟著自己。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颗小小的金豆子,隨手丟给勒支。

“去吧。“

他又对身边的周广宗示意。

勒支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金豆子,心中一凛。

断了一只手掌的汉子,走到勒支背后。

勒支心中最后一点別样的小心思,彻底熄灭了。

半个时辰后,勒支回来了。

他不仅带回了几件气味混杂的胡人衣袍,还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件颇为华丽的银狐皮裘。

毛色光滑,做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刘奚有些意外,这件皮裘显然超出了预期。

“附近有个羯人部落的小头人,正准备举族北迁,变卖家当。“

勒支解释了一句,隨即说起了一件怪事,

“他们整个部落,几百口子,都打算离开吕梁山,一路向北。“

羯人……

刘奚心中默念著这个词,眉头微皱。

五胡乱华中的羯族,后世史书记载,他们是五胡中最残暴的一支,也是唯一被彻底灭绝的一支。

羯人与身旁的苏法护一样,多是高鼻深目的白种人样貌,其名则取自上党郡武乡县的羯室。

连自己属於哪一支都忘了,彻底丟掉了传承和语言的胡人部落。

可以说如果杂胡匈奴是四等人,那么羯人只能算五等人。

这些天在河东,他逮著人就问本地情况,早已將胡人各部的实力分布摸了个大概。

“北迁?“刘奚的兴趣被提了起来。

“为何要北迁?北边不正是并州匈奴的地界吗?那里可不太平,难道他们要和匈奴五部爭夺草场?“

北方草原地力薄弱,土地能够承载的人数更少。

胡人之间,为了爭夺草场,往往更加血腥残暴。

“还能为什么?活不下去了唄。“

他嘆了口气,继续解释道。

“羯人势单力薄,又不像南匈奴在并州还有些根基和靠山。并州那位刺史司马腾,年年都派兵来抓羯人,抓了就当奴隶,卖去河北、山东的大户人家做苦力。男的挖矿,女的织布,孩子就送去富贵人家当童僕。再不跑,就要被抓绝种了。“

司马腾的做法,可要比河东这些世家残暴多了。

他是司马家的宗王,司马越的弟弟,可不需要在乎什么所谓的国法。

司马家的话,就是国法。

“那他们要去何处?投奔匈奴五部?“刘奚若有所思地问道。

“五部连我们这些匈奴杂胡都不接纳,哪有余粮养他们这些外人。“

勒支摇了摇头,神色复杂,“他们打算绕过并州,一路向北,去投奔更北边的拓跋鲜卑。“

拓跋鲜卑……

刘奚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心中掀起巨浪。

好傢伙,这可真是天下风云际会,未来的主角们都粉墨登场了。

眼下还在北方草原上这支鲜卑部落,在数十年后,將会建立一个何等庞大的帝国——北魏,统一大半个华夏。

而且可以说,一直到隋朝,鲜卑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舵手。

而羯人,这个未来乱世的另一个主角。

现在竟被晋朝的官员像牲口一样贩卖,逼得走投无路,要去投奔另一个未来的霸主。

歷史的车轮仿佛正在刘奚眼前缓缓转动。

而他一个小小的討虏都尉,竟然站在了这个巨大漩涡的中心。

刘奚看著勒支,心中念头飞转。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成型。

这个计划如果成功,不仅能帮他脱离目前的困境,还能为將来布下一枚重要的棋子。

刘奚突然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中,有谁熟悉鲜卑人的习俗和语言?“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是苏法护,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我家乡龟兹,就在禿髮鲜卑的西边。我见过他们,也学过一些他们的话语。“

禿髮鲜卑……

禿髮虽然听起来很搞笑,但是其实与拓跋在当时不过是同音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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