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沙场汗落千行雨,灯下墨成一卷兵(1/2)
天刚蒙蒙亮,赵辰便被一阵军號声惊醒。
他揉了揉眼睛,还有些不敢相信。
自打队率张虎被停职,他们这些一同受罚的弟兄便没了著落,每日愁的都是下一顿饭食。
可这位新来的刘郎君,慷慨得不像话。
不仅发了赏钱,营中一日三餐,顿顿都能见到扎实的米饭和酱菜。
比他们在禁军当值时吃得还好。
赵辰今日的心情很好,可当他走出营房,却愣在了原地。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所有同袍都已聚集,正围著一块新立起的巨大木板,低声议论著。
他挤进人群,抬头望去。
木板上用清晰的墨跡,罗列著所有人的名字。
赵辰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那两个字,他才刚学会写没几天。
刚入营时,这位刘郎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所有人学习书写自己的名字。
名字之下,是他们未来每日的计划。
刘奚將其分为了三项:心力、身力、足力。每日上午专练其一。
赵辰看不太懂,但旁边识字的同袍念了出来。
心力是负重长跑,身力是搬石举木,足力则是短途衝刺。
周而復始,循环往復。
除此之外,还有基础的骑术、刀法、枪法与队列配合。
更让眾人不解的,是计划的末尾还多了两项:识字、旗鼓之学。
木板的最下方,一行字写的格外醒目:每五日一考,优异者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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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做什么?我等当兵,又不是要做书生。”有人在人群中嘀咕。
正当眾人议论纷纷之时,刘奚大步走来。
他站定在眾人面前,目光扫过每一张疑惑的脸,声音平稳而清晰。
“自今日起,你们只做一件事,便是操练。除了训练与护卫,任何杂事,你们都不必理会。”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这些禁军宿卫,名为天子亲军,实则身份驳杂。
他们既是兵士,也是宫城的门卫,时常还要为各路权贵充当仪仗,甚至被拉去做些修补园林的苦活。
全职的兵士,却干著不脱產的杂役,早已是军中常態。
刘奚心中清楚,一支军队的孱弱,往往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强悍如北宋禁军,在赵匡胤的统帅下南征北战无往不利。
结果因为无休止的杂役和仪仗中,消磨了所有的血性与战力。
最后被金人打得溃不成军,明朝的军户也同样走了这套流程。
所以他要的,是这个时代最纯粹的战士。
“今日,练心力。”
当刘奚下令全员负上沙袋,开始第一日的心力操练时,队伍里很快响起了一些压抑不住的议论。
时值农历四月,暑气渐生。
沉重的沙袋压在背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人人已是汗流浹背。
刘奚的呼吸最先乱了节奏。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黏在皮肤上,又闷又热。
他这具身体长於文墨而非兵戈,底子实在太薄。就算这几个月经常锻炼,但还是不够看。
所以很快刘奚便落在了队伍的末尾。
又坚持了两里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再也忍不住,衝到路边,弯下腰剧烈地乾呕起来。
莫延年策马赶上,急声道:“郎君,上马吧,不必如此。”
刘奚摆了摆手,没有回答。
他只用清水漱了口,便在眾人复杂的目光中,晃晃悠悠地重新站回了队伍里。
那之后的队伍,再听不见丝毫怨言。
所有人都只是埋著头,只剩下沉重的喘息,与沙袋摩擦衣物的沙沙声。
当刘奚凭著最后一丝意志跑完十里地,力竭倒地时,那洪流般的脚步声才戛然而止。
张虎大步上前,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把郎君扶到阴凉处。”
午时开饭,食堂里没有了往日的喧譁。
只听得见碗筷碰撞和用力扒饭的声音。
许多士卒一边往嘴里塞著杂粮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坐在上首的刘奚。
他们的主官脸色依旧苍白,握著筷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却和他们吃著一模一样的饭食,一口都没有剩下。
操练带来的酸痛还未散去,营门处便驶来了几辆牛车。
车上下来几位身著吏服的文士,他们手中抱著简牘和笔墨,神情拘谨地打量著这座杀气未消的营垒。
来者是尚书台度支曹的书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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