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饕餮（一）（1/2）

老唐很少对人產生好奇，在他那个行当，好奇也是找死的同义词。

路明非背著个大书包，拎著个大箱子，砸著对面三层公寓一层的一间屋子，砸了一会听不到什么动静，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老唐给路明非的地址的確是真的，但是他有很多地址，这辆麵包车也算一个，他只是昨晚上和那个拉丁美女折腾了一宿，又喝了太多的酒，精神实在是太过委顿，在屋里实在睡不踏实，所以睡在了车上。

老唐从车里取了一包香菸，点了一根抽著，走到了路边站著，余光很隨意地瞥了一眼路明非。

便是这一瞥，老唐的眼瞳微微一缩，许久未曾移开眼光。他站起身来，向著坐在椅上的路明非走去，沉默片刻后笑著说道：

“我是说你胆大还是傻，这是芝加哥最乱的街区，你就穿著这么好的大衣走在这里。”

路明非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他没有想到在这个陌生的星球，陌生的地方，居然会有人主动找毫不起眼的自己说话。一抬头，只见满街青树，满天清光，老唐好像刚刚睡醒，身子还算精壮，但是小肚子已经渐拱，头髮乱蓬蓬的，说完上述这番话，他点了根“万宝路”烟，皱著眉头抽了起来。

“呃……这件大衣倒是挺暖和的。”路明非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眯著眼睛笑道。

“要来一根儿吗？”老唐微笑著递过一支香菸，稳稳地递到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本来想拒绝，他从来没抽过烟，但忽然想到老唐这傢伙从来烟不离手，忽然心头一动，接了过来，凑到打火机上点燃，说了一声谢谢。

朋友见面的第一面，两个人像是很熟悉的都抽起了烟，就在这满天阳光之中，路明非使劲咳著，脸憋得通红，老唐將菸头扔到地上踩熄，用手指拨拉了一下繚乱的头髮道，笑骂道：

“看你这衰样，抽个烟都哆嗦，走，哥开开眼界。”

……

芝加哥最繁华的街道旁，最大夜店prysm chicago大门紧闭，但门內部，迷离音乐疯狂响彻著，炫目的射灯，昏暗的环境，並不矛盾地组合在了一起。桌上开口杯里的琥珀色液体释放著令人醺然的酒香，与整间夜店里无处不在的诱惑香水味混在一起，营织出一个魅惑的环境。

对於面前这个头髮乱糟糟，始终烟不离手，还能將一身西服穿出破落感觉的傢伙，路明非很难得的没有多少戒心，或许是应为他们之前无数个夜晚在一起聊过……对於这样的老唐，路明非却很难得地没有多少戒心。或者是因为对方身上透著的那股懒散味道下的厌世情绪內心深处的某些感受有著奇妙的共鸣。

“我实在喝不下了。”路明非压低声音求饶道：“你就饶了我吧，我酒量差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这才多少。”老唐用具有教唆青少年学坏的强大力量笑道：“你这性子，就得喝点酒，喝多了胆子才会大起来。”

“我什么性子？”路明非张大了嘴，半天反应不过来。

““以前咱们都是在网上见面，隔著屏幕，我总觉得你是个特別纯朴的学生，就像一张白纸，乾乾净净的，但没想到，你对这种声色场所並不觉得紧张。”老唐低著头打量著面前杯里的酒水，似乎想要分辨出透过酒水的昏暗灯光，会折射出几种顏色。

路明非这个时候正在看吧檯上面那些穿著贴身短裤，露出雪白大腿跳舞的女生，儘可能地想把自己眯著的眼睛睁大一些，全神贯注之下，一时间没有听明白老唐的话，愣了愣后才转过身体，看著老唐说道：“熟悉？”

老唐的黑色头髮耷拉在面前的桌子上，有气无力说道：“十八岁的小男生，在芝加哥最大的夜店里面还能坐的这么安稳，看著那些漂亮的姑娘们也没有流鼻血，要说你以前没有进过类似的地方，我才不信。”

“確实没进过，我刚过合法饮酒年龄也没多久。”路明非在沙发上坐正了身体，笑著说道。他对於夜店这种事物当然很陌生，他看著台上穿著极少衣料跳舞的女人，看著她油光水滑的头髮，看著她浓妆糊住五分之四个脸，但他只是看著，隱藏在他体內的“七宗罪”进度条，一点都没有增长的跡象。

“七宗罪”就像一个神秘的枷锁，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部分思考方式，但也成功地带给他一些他之前不拥有的冷坚硬，但也带给了他一些变得更平静的艰辛阅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