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心臟的诞生与失控的脉搏（1/2）

凌晨三点，实验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几十个人围在烧结炉周围，没有人说话，只有温度显示器发出的轻微嗡鸣声。数字在缓慢跳动：823度、822度、821度。

降温过程格外漫长。

李赫坐在最靠近炉子的位置，双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但目光依然专注地盯著那些跳动的数字。

王元植院士靠在椅背上，手里捧著一个搪瓷茶缸，茶水早已凉透。老人的白髮在日光灯下显得更加稀疏，额头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硬幣。

几个材料学博士轮流值班，每隔半小时记录一次数据。铅笔在记录表上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还要多久？”

一个年轻的博士小声问道，声音里带著明显的疲惫。

“至少还要四个小时。”

李赫头也没抬，声音嘶哑。

“温度降到300度以下才能开炉，不能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早晨七点，温度终於降到了280度。

李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可以开炉了。”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连走廊里都挤满了人。理论组、设备组的专家们也赶来观摩，整个实验室水泄不通。

炉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气涌出，带著高温陶瓷特有的乾燥气味。

李赫戴上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入炉膛。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碰坏里面的东西。手套接触到陶瓷表面的瞬间，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表面很光滑。

没有明显的凹凸不平。

李赫將陶瓷內胆慢慢取出，放在实验台上。

青灰色的內胆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呈现出丝绸般的光泽。日光灯照射下，看不到任何裂纹或瑕疵。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著那个完美的陶瓷內胆。

“成功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整个实验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材料学博士们拥抱在一起，有人甚至流出了眼泪。连续两天两夜的紧张工作，终於得到了回报。

王元植院士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实验台前。老人戴上老镜，仔细观察著內胆的每一个细节。

“密度怎么样？”

“重量78.2克，理论密度的96.8%。”

一个博士报出了测量结果。

“硬度测试呢？”

“维氏硬度1850hv，超过了设计要求。”

“热震性能？”

“从1200度急冷到室温，没有开裂。”

每一个数据都让人振奋。这不仅仅是一块陶瓷，这是整个项目的心臟。

李赫拿起內胆，放在手掌上仔细掂量。重量分布很均匀，没有明显的重心偏移。用手指轻弹，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这就是我们的心臟。”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了它，创世炉就能活过来。”

欢呼声还在继续，但李赫已经转身离开了实验室。他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设备组的工作间里，气氛截然不同。

几个工程师围著一堆密封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又漏气了。”

机械工程师放下压力表，声音里带著明显的挫败感。

“50兆帕压力下，泄漏率还是超標。”

炉体的气密性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们整整一周。传统的橡胶密封圈在高温高压下会老化变形，金属密封圈又无法適应热胀冷缩。

“试过石墨密封了吗？”

“试过了，效果也不好。石墨在高压下会被挤出来。”

“那就加大预紧力。”

“预紧力太大会压坏陶瓷內胆。”

每一种方案都有致命的缺陷。工程师们已经试验了十几种不同的密封结构，没有一种能够完全满足要求。

李赫推门进来，看到满桌子的密封件残骸。

“什么情况？”

“密封问题解决不了。”

工程师组长指著测试台上的炉体模型。

“高温下热胀冷缩太厉害，任何刚性密封都会失效。柔性密封又承受不了高压。”

李赫走到测试台前，仔细观察著密封结构。炉体和內胆之间的间隙只有2毫米，但就是这2毫米的空间，成了最大的难题。

他拿起一块柔性石墨垫片，用手指轻轻按压。材料很软，但韧性很好。

“单独用石墨確实不行。”

李赫放下垫片，在纸上快速画著什么。

“但是如果配合金属环呢？”

他画出了一个复杂的密封结构图。柔性石墨垫片被夹在两个金属环之间，形成一个复合密封系统。

“內圈金属环承受压力，外圈金属环限制变形，中间的石墨垫片负责密封。”

李赫指著图上的各个部分。

“高温时，金属环膨胀，石墨垫片被压缩，密封效果更好。低温时，金属环收缩，石墨垫片回弹，保持接触压力。”

工程师们围过来仔细研究这个设计。

“理论上可行，但是加工精度要求很高。”

“三个零件的配合间隙必须控制在0.01毫米以內。”

“我们的工具机能达到这个精度吗？”

李赫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向车间里的那台老式车床。

这台车床是从德国进口的，已经使用了十几年，但维护得很好。主轴的径向跳动不超过0.005毫米，完全能够满足加工要求。

李赫挽起袖子，开始调整车床参数。

切削速度、进给量、切削深度，每一个参数都经过精確计算。

金属切屑在车刀下捲曲飞溅，冷却液不断冲刷著工件表面。

三个小时后，第一套复合密封件加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