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晋阳十日(一):一曲胡笳(2/2)

“叔父,那令狐泥一直看守在你的帐中,他今日有什么异动么”

“他最近几日確实越来越著急躁。”刘曜捻须道。“他不停地跟我说晋阳空虚,催促我赶快出兵攻城。有可能晋阳城確实有埋伏,他怕我们待久了发现端倪...”

“但也有可能是担心刘琨火速回军来援,错过了晋阳空虚的机会,自己不能为父亲报仇。”刘粲无奈补充道。

“是啊,”刘曜也嘆了口气道。“就像这封帛书,把所谓的计划写的太过详细,而且晋人的探子死前的种种表现又太过刻意,感觉像是故意引导我们怀疑。但反过来说帛书的字体確实像是刘琨的字体,而且计划详实合理,实在是令人生疑。”

刘粲摇了摇头,半晌也无奈地嘆息道:“派出侦查的骑兵也没太多效果,派得近的没什么发现,派得远的游骑倒是有些没有回来,只是不知道是在蒙山里真有埋伏还是迷路了。”

“说到底,还是令狐泥这个人!”刘曜也摇头。“咱们之前觉得他有杀父之仇,对他太过信任。不过帛书里又说他的父亲一切安好,到底是谁在骗人,实在也难以验证。而一旦对他起了疑心,我们自以为掌握周全的情报就都不可信了。”

“还是要多派出哨骑!”刘粲终於下定了决心,“而且我们当前要做两手准备,一面加紧加固营垒、修筑攻城器械,另一面也要准备好隨时撤退的计划。父皇把两万大军交给我,不能轻易折损在这里!”

然而別看刘粲的心中义正言辞,但他心中还有一番思量没有开口对刘曜说。

这两万匈奴人的命,他刘粲还真的不怎么在乎。

只是如今大汉国储位空置,自己作为当今陛下的长子,这两万大军可是用来建功立业、爭夺储君大位的本钱。

若能凭此开疆拓土、立下显赫功勋自然最好;若无机可乘,则寧可按兵不动,也断不能使其徒然折损!

......

“我与父亲像否?”

晋阳的城下,刘群身著宽襟大袖的袍服,腰间束带、头戴幅巾,对著身前的忠伯问道。

已是子时,月色下,忠伯望著眼前手持胡笳、褒衣博带的少年,不由得有些恍惚。他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八王之间还没有开始爭斗,更没有什么胡虏南下,而刘琨还是个混跡洛阳的紈絝,常常手持胡笳,在石琮等人的吹捧下在金谷园夜夜笙歌。

“像,太像了,世子和君侯年轻时一样风流倜儻!”

刘群笑著用手指点了点忠伯,没有理会他的吹捧,转身登上城头。

“君...哦不,世子!”高乔和郝聿早已恭候多时,见到刘群第一反应都险些认错。

“怎么样,给匈奴人的惊喜都准备好了吧?”

刘群一如往日的轻佻,反而令城头上的两人信心倍增:

“都准备好了,只等世子了!”

眼见一切准备就绪,刘群缓步走上晋阳城的城堞,凭栏而立。他孤松般挺拔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清晰。

望著远处还在忙碌的匈奴大营,刘群缓缓地吹响了手中的胡笳。

原主在父亲的薰陶下自然也擅长音律之道,此刻吹出的正是刘琨创作的《胡笳五弄》。

《登陇》、《望秦》、《竹吟风》、《哀松露》、《悲汉月》

刘群穿越后的迷茫与孤独,和对穿越前生活与家人的思念,仿佛与刘琨的这五首琴曲形成了共鸣。

苍凉幽咽的笳音,穿透凛冽的寒风,带著深入骨髓的乡愁与悲愴,悠悠荡荡飘入了匈奴大营。

远处,匈奴人的营帐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