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归来与锚点(1/2)

引擎的咆哮声被撕裂的风声彻底吞噬,特製的黑色作战车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箭矢,在通往恶梦调查局总部的专用通道內疯狂地疾驰。车窗外的景物早已模糊成了一片流动的光带,冰冷的金属车厢內,气氛凝固得如同深海的坚冰,沉重得让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生命体徵持续下降!心率38、35、32!血压50/20!精神能量反应……正在逸散!该死!我们正在失去他!”

兰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平稳,那份建立在数据与逻辑之上的绝对理性,在战术平板上那一连串断崖式下跌的红色数据面前被彻底地击碎。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在虚擬键盘上留下一道道残影,试图通过车载的应急维生系统进行干预,但所有的努力都如同泥牛入海,屏幕上那代表著白语生命核心的能量光点正在以一种不可逆的姿態迅速地黯淡下去。

“开快点!再开快点!你们他妈的都没吃饭吗?!”

莫飞那魁梧的身躯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他那双因为愤怒与绝望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躺在中央急救担架上的白语,口中发出的咆哮声沙哑得如同受伤的野兽。他不敢上前,他怕自己那不受控制的颤抖会影响到兰策的操作,他更怕……一伸手,触碰到的是一具正在迅速变冷的身体。这个身高接近两米,能用战斧劈开恶魘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只能用最无力的咆哮来宣泄著自己心中那几乎要將他撑爆的恐惧。

安牧坐在驾驶位上,那张永远如同磐石般坚毅的脸此刻紧绷得如同拉到极致的弓弦。他没有说话,只是將油门一脚踩到了底。发动机因为超负荷运转而发出的不堪重负的悲鸣,与他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自责与痛苦交织在一起。他是队长,是他批准了这次行动,他本该是所有人最坚实的后盾,但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最得力的队员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走向死亡。

而陆月琦则呆呆地坐在离担架最远的位置,双手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的世界在衝出那道空间裂隙的瞬间便已经彻底失去了色彩。她看著那个为了救自己而將灵魂都燃烧殆尽的男人,看著他那张比雪还要苍白的脸,看著他嘴角那抹尚未乾涸的殷红血跡,看著他那双紧闭著的、再也没有了往日深邃与平静的眼眸……巨大的愧疚与心痛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她的心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她。如果不是她鲁莽地闯进去,如果不是她惊动了那个怪物……白语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已经可以成为他的助力,但到头来她依旧是那个需要他用生命去保护的累赘。这份认知比任何恶魘带来的恐惧都更让她感到绝望。

“吱——!”

伴隨著一阵令人牙酸的轮胎摩擦声,作战车以一个近乎於漂移的姿態冲入了调查局总部的地下机库。车门尚未完全停稳,早已等候在此的数名穿著白色无菌防护服的医疗人员便推著一台散发著微弱蓝色光晕的悬浮式急救床冲了上来。

“伤员情况!”为首的是一个戴著银丝边眼镜,气质沉静知性,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胸牌上写著她的名字和职位——林嵐,灵魂工程学首席研究员。

“白语!s级任务中遭受『概念性』精神衝击,灵魂本源严重受损,目前正在逸散!”安牧跳下车,用最简洁的语言快速地报告著情况。

林嵐的眼神瞬间一凛。她快步走到担架旁,將一个造型奇特的类似於听诊器的仪器贴在了白语的胸口。仪器末端的小屏幕上,一连串代表著灵魂波形的数据流飞速地划过,但那波形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该死……是『本源排斥』反应。”林嵐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快!送去『静滯之泉』!立刻准备『灵魂黏合剂』第七號方案!快!”

医疗人员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將白语的身体转移到悬浮急救床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医疗区的最深处衝去。一队眾人紧隨其后,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恶梦调查局的医疗区,被內部人员戏称为“灵魂修理厂”。这里没有普通医院里那刺鼻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於臭氧和某种能量水晶混合的独特气息。走廊两侧不是病房,而是一间间由特殊合金打造的、铭刻著复杂符文的“静滯舱”。

白语被直接送入了位於最核心区域的“静滯之泉”。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房间的中央是一个向下凹陷的池子,池子里盛满了如同液態月光般散发著柔和银白色光芒的粘稠液体。那並非是水,而是由高纯度的精神能量与多种稀有材料调和而成的“灵魂稳定液”,对於修復受损的精神体有著奇效。

隔著一层厚厚的观察窗,一队眾人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白语的身体被缓缓地浸入那片银白色的光池之中。各种各样的监测仪器被连接到他的身上,將他此刻那脆弱不堪的生命状態以冰冷的数据形式呈现在了观察室的巨大屏幕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於,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一脸疲惫的林嵐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林博士!老白他怎么样了?”莫飞第一个冲了上去,那魁梧的身躯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

林嵐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深深的无力感:“情况……比我们想像的还要糟糕。我们暂时用『静滯之泉』稳住了他灵魂逸散的速度,但是……这治標不治本。”

“什么意思?”安牧沉声问道。

“意思是,问题不在我们,而在他自己。”林嵐重新戴上眼镜,调出了主屏幕上的一组复杂的三维模型,“这是我们刚刚扫描出的白语的灵魂结构图。你们看,这些密密麻麻的裂痕,就是一年前那次事件留下的旧伤。而这些旧伤,一直以来都是依靠他体內那个名为『黑言』的梦魘的力量,才勉强地『黏合』在一起的。他就像一个用胶水粘起来的破碎的瓷器,虽然外表看起来完整,但內部结构早已脆弱不堪。”

她指著模型上一片正在不断闪烁著红色警报的区域,那里的裂痕密集得如同蛛网。

“这次在安陵精神病院,他为了保护你们,尤其是为了从那个『记忆囚笼』里出来,强行並且过度地借用了『黑言』的力量。这种行为对於他现在的灵魂状態来说,无异於让那个本就破碎的瓷器从內部承受了一次数百公斤的重击。那些被勉强黏合起来的旧伤……再一次全面崩裂了。”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林嵐的语气变得愈发凝重,“最致命的是,白语自己的『意志』似乎也因为这次重创而彻底地……放弃了。”

“放弃?”兰策皱起了眉头,“这不符合逻辑。求生是所有智慧生命的本能。”

“但对於一个已经『死』过一次,並且常年承受著灵魂撕裂之苦的人来说,或许……彻底的『安息』,才是一种更具诱惑力的解脱。”林嵐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悯,“他的灵魂正在主动地排斥『黑言』的力量,排斥我们注入的稳定液,排斥一切试图將他『黏合』起来的外力。他的潜意识正在告诉我们——他不想再『活』下去了。他想让这件破碎的艺术品,彻底地归於尘土。”

林嵐的话像一把无情的重锤狠狠地敲碎了眾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倖。如果连白语自己都放弃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不……不会的……”莫飞失神地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的眼眶第一次红了,“那个傢伙……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安牧的拳头死死地攥著,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就在这片被绝望所笼罩的死寂之中,一个带著哭腔但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是陆月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林嵐的面前,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著一簇不愿熄灭的火焰。“求求你,林博士……无论是什么方法,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林嵐深深地看著眼前这个女孩,看著她那份纯粹而又倔强的执著,沉默了许久,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开口说道:“办法……或许还有一个。但这只是一个停留在理论阶段的,且从未经过任何临床实验的,成功率甚至可能不足一成的……方案。”

“別说一成!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试!”安牧的声音斩钉截铁。

林嵐点了点头,她將屏幕上的三维模型切换成了一张类似於星图的能量连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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