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囚笼的裂痕(2/2)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那尊巨大的壁画雕塑,投向了更远处的黑暗。

“这里……是苏沁用她的憎恨……构筑的世界……”他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但她……也同样……被困在了瑶的『囚笼』里……她们的力量……互相排斥……互相……牵制……这才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那枚冰冷的银质掛坠盒。

“这个……是方恆留给他妻子的……最后的『锚点』……”他將那枚掛坠盒,艰难地塞进了陆月琦的手中,“你的力量……可以和它……產生『共情』……你……是唯一能唤醒她……最后一丝人性的人……”

“不!我不!”陆月琦疯狂地摇头,她死死地抓住白语的胳膊,“要走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

“听我说完!”白语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那双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一丝锐利的光芒,“瑶……不会允许苏沁……得到我们这两个『祭品』……她很快……就会出手……干扰……到时候……就是最混乱的时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月琦,那眼神里有不舍,有决然,还有一份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我会……为你……创造出……足够的时间……”

“你要做什么?”陆月琦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白语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缓缓地推开了陆月琦搀扶著他的手,然后在那两个恐怖的“王”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独自朝著那尊由黑色触手和巨大漩涡构成的壁画雕塑,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踉蹌,背影萧索,像一个走上刑场的殉道者。

“白语!你回来!”陆月琦发出一声悽厉的哭喊,想要衝上前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那是白语用他最后的力量,为她施加的“保护”。

“哦?”轮椅上的“护士长”发出了饶有兴致的嗡鸣,“一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选择向真正的主人,献上自己的忠诚吗?”

它似乎以为白语是要向“瑶”投降。

然而,白语却在离那尊雕塑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充满了疯狂与嘲弄的微笑。

“真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啊。”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白语那清冷沙哑的声线,而是变成了一种充满了优雅、高傲、以及对世间万物绝对蔑视的华丽咏嘆调。

“两个拙劣的模仿者,一个窃取了『塔』的残渣,便以为自己是代行神罚的使者;一个被自身的憎恨所吞噬,就妄图用眼泪和咆哮来构建自己的王国……你们……也配称之为『艺术』?”

伴隨著这咏嘆调般的话语,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比在场两个“王”加起来还要古老、还要深邃、还要恐怖的黑暗,从白语那单薄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他的头髮在一瞬间无风自动,那双本该是黑色的眼眸,被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黑暗所彻底取代。在他的心臟位置,那件白色的病號服上,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缓缓地浮现,空洞的边缘,无数由纯粹的梦魘之力构成的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盘旋、流转。

在这一刻,被请上舞台的不再是演员白语。

而是这齣戏剧真正的“鑑赏家”——黑言。

“既然你们的表演如此的乏善可陈,那么……就由我来为这齣闹剧,稍微增添一点……小小的变奏吧。”

“黑言”缓缓地抬起手,对准了眼前那尊巨大的壁画雕塑。

“收录。”

他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下一秒,一本由纯粹的黑暗与星光构成的巨大古书,在他的身后轰然展开!书页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是无数个世界在诞生与寂灭时所发出的合奏。

而那尊由温茂然的疯狂意志所构成的壁画雕塑,在接触到那本古书所散发出的气息的瞬间,竟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它那由黑色触手构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瓦解,化为一条条最纯粹的“信息”与“规则”,被那本古书疯狂地、霸道地、不讲任何道理地吸收、吞噬!

“不!你是什么东西?”

轮椅上的“护士长”——瑶的代行者,第一次发出了充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的尖叫。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连结”,正在被一股上位的力量强行地切断、剥离!

“我?”“黑言”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纯黑的眼眸里倒映著“护士长”那张由无数眼球构成的惊恐的“脸”。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收藏家而已。”

他微笑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而你这件藏品……我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