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肉之宴(1/2)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味与腐臭味,混合著一种甜腻的、如同尸体焚烧不完全的香烛气息,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壁,狠狠地撞在四人的脸上,直衝天灵盖。

莫飞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头不受控制地涌上一股酸水,他猛地用手捂住嘴,才强行將那即將脱口而出的呕吐物压了回去。

即便是安牧这样意志如钢的指挥官,在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时,瞳孔也骤然收缩,握著武器的手下意识地绷紧。

兰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飞快地扫视著全场,试图用理智和逻辑去解构这超出现实理解范畴的恐怖画面,但他的呼吸,却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

只有白语,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仿佛眼前这地狱般的宴席,与之前在咖啡店里看到的一杯加了致幻剂的咖啡並无本质区別。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却凝结著比周围幽绿灯光更为冰冷的寒意。

“呵……多么盛大、多么富有诚意的款待。”黑言愉悦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响起,像是在欣赏一幅惊世骇俗的杰作,“凡人总是將死亡与恐惧描绘得如此丑陋,却不知,当腐朽与新生以『婚宴』的形式结合,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扭曲的艺术。你看那些菜餚,我亲爱的小白语,每一道,都是一个故事,一个绝望灵魂的最终归宿。多么……美味的创意。”

白语没有理会黑言的疯言疯语,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

院子里,数十张圆桌旁,坐满了数以百计的纸人。它们被扎得栩栩如生,从垂垂老矣的老者,到牙牙学语的孩童,涵盖了人生的所有阶段。它们全都穿著整洁的、带有地方特色的服饰,脸上画著一模一样的、僵硬而喜庆的笑容。它们就那样静静地“坐”著,姿態各异,有的像是在交头接耳,有的像是在举杯对饮,但整个院子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种极致的动与静的矛盾,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他们就像一群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狂欢者,而安牧他们四个活人,则是闯入这场静止狂欢的唯一异类。

他们的到来,似乎並未引起这些纸人宾客的任何反应。但四人却同时感觉到,有数百道无形的、冰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將他们牢牢锁定。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情感的审视,仿佛在打量著即將被摆上餐桌的祭品。

“队长……我们……”莫飞的声音在心灵连结中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第四条规则……『尽情享用』……这怎么『享用』?!”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桌子。桌子中央,摆著一个巨大的、用某种灰白色肉块堆砌而成的“宝塔”,在那“宝塔”的顶端,赫然插著一颗还在微微颤动的、新鲜的心臟。

“保持冷静,莫飞。”安牧的声音沉稳如山,强行安抚著队员的情绪,“这是规则的一部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冷静?!”莫飞低声吼道,“安队,你看那边!”

他指向了靠近院子角落的一张桌子。那张桌子旁,失联的调查员小赵,正和其他几个“村民”木偶一同“坐”著。他的面前,摆放著一碗白色的、米饭状的东西。仔细看去,那根本不是米饭,而是一颗颗细小的、整齐排列的……牙齿。

“规则的字面意思很明確,『尽情享用』和『切勿浪费』。”兰策的声音在连结中响起,他强迫自己进入分析模式,“这说明,我们必须与这些『食物』產生某种互动。问题在於,『享用』的定义是什么?是必须吃下去,还是……有別的形式?”

“无论是什么形式,我都不会碰那些鬼东西一下!”莫飞的態度异常坚决,“大不了跟它们拼了!”

“然后触发规则,像之前那个偷看轿的村民一样,变成一滩烂肉,给这条血地毯增加点厚度吗?”安牧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莫飞的衝动,“莫飞,收起你那无用的匹夫之勇。”

安牧的话虽然刺耳,却像一针强效镇定剂,让莫飞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復了一些。他知道安牧说的是对的,但他无法接受。

“那你说怎么办?”莫飞不甘心地问。

安牧將目光投向了一旁沉默的白语。

白语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闭上眼,將自己从周围恐怖的景象中抽离,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黑言,你觉得,这场『婚宴』的目的是什么?”他在心中问道。

“目的?呵呵,艺术需要目的吗?”黑言轻笑著反问,但还是慢悠悠地给出了他的见解,“不过,如果非要用你们凡人那浅薄的逻辑来解读……这场婚宴,是一场『展示』,也是一场『融合』。主人家將最珍贵的『收藏品』摆上桌面,展示给宾客。而宾客要做的,就是表达对这些艺术品的『讚美』和『认同』。只有这样,你才能融入这场宴会,而不是成为宴会本身。”

“讚美和认同……”白语咀嚼著这几个字,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些纸人宾客。

他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细节。那些纸人,虽然都做出了“坐席”的样子,但它们面前的碗筷都是摆放整齐的。它们目前为止並没有“吃”过桌上的任何东西。它们只是……坐在这里,构成了这场宴会的一部分。

“它们不是在吃,它们是在『观礼』。”白语轻声说道,“这场宴会的本质,可能不是进食,而是一种仪式。我们作为宾客,需要完成这个仪式。”

“什么仪式?”安牧立刻追问。

“我还不確定。但规则的关键点是『切勿浪费』。如果我们把『食物』理解为祭品,那么『浪费』的含义就变了。不被享用的祭品,就是最大的浪费。”白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所以,我们必须『享用』。但『享用』的对象,不一定是我们自己。”

“不是我们自己?你是指……”兰策顺著白语的目光看去。

白语的目光投向了他们面前一张空著四个座位的圆桌。这张桌子,显然是为他们这四位“活人宾客”准备的。桌上同样摆满了那些恐怖的菜餚,但在桌子的正中央,却多摆了一副乾净的碗筷,放在一个空著的主位前。

“是它。”白语指向那个空位,“在传统的宴席上,这个位置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或是……需要祭奠的先人。我们是宾客,但我们也是后来者。我们需要对这里的主人,或者说,对这场婚宴本身表达敬意。”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给那个看不见的鬼东西,夹菜?”莫飞的声音充满了荒谬感。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论。”白语的语气不容置疑,“规则只说『享用』和『不浪费』,並没有规定由谁来享用。我们为『主人』布菜,既表示了我们的『享用』之意,也避免了『浪费』祭品。这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