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冰箱镜头的病毒式传播(1/2)

洛杉磯的清晨总像浸在冰水浴里,里昂站在“星光录像带出租店”的玻璃门前时,睫毛上都凝著细碎的霜。

里昂呵出一口白气,看著它在玻璃上凝成雾,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像条冻僵的蛇。

卷闸门升起的吱呀声刺破晨雾,卡洛斯正踮著脚往橱窗里糊海报,

《星球大战前传 1:魅影危机》的巨幅海报占满了整块玻璃,

娜塔莉?波特曼的笑脸被晨光镀上一层柔光,却掩不住海报边缘被风掀起的卷角。

“早啊,里昂!”卡洛斯回头时,透明胶带在指间缠成了麻,

“昨晚新到的预告片合集,你设计的那个镜头被放在压轴位,刚走的那波晨跑客都看呆了。”

里昂弯腰钻进店里,塑料门帘擦过肩头,带起一股混杂著陈年灰尘、聚乙烯薄膜和黄油爆米的味道。

货架上的录像带码得像块严丝合缝的砖,《黑客帝国》的黑色封面被摩挲得发亮,尼奥的墨镜边缘泛著毛边;

《第六感》的盒子则粘著半块嚼过的口香,显然是某个观眾看到结局时惊掉的。

柜檯后的老式东芝电视机正嗡嗡作响,福克斯探照灯的片头音乐像根细针,刚刺进耳膜,就被两个衝进店里的高中生的尖叫震碎了。

“我的天!”穿格子衫的男孩把怀里的《猛鬼街》录像带摔在地上,塑料壳裂开的脆响里,他的手指已经戳到了屏幕,

“快看那个镜头!”

里昂顺著他们的目光转头。

30秒的预告片里,电锯劈裂木门的特写溅出暗红的浆,

女主角狂奔的背影在走廊尽头化成模糊的色块,

沾满血污的手从地板下伸出时,指甲缝里还卡著几缕棕色的假髮

——那是道具组用里昂剪下的头髮做的。

直到最后三秒,画面突然切进厨房,白炽灯的冷光把瓷砖照得发青。

冰箱门被一只戴著橡胶手套的手缓缓拉开,冷气像活物般涌出来,在镜头前凝成白雾。

镜头从下往上摇,先露出女主角咬得发白的下唇,再移到她惊恐得放大的瞳孔,最后定格在冷藏柜內部

——黑暗中,那颗用硅胶和玻璃眼珠做的头颅静静躺在速冻层,嘴角被道具师用鱼线牵出诡异的微笑,鼻尖上还沾著片没化的霜。

当镜头聚焦在头颅空洞的眼窝时,里昂设计的那句台词像幽灵般飘出来,声音轻得能吹动屏幕上的灰尘:

“谁把你打扮得这么漂亮?”

“咔噠”一声,福克斯的 logo跳出来时,穿吊带裙的女孩还在用指节抵著嘴,指腹已经被牙齿咬出了红痕。

“那眼神……”她的声音发颤,尾音里裹著哭腔,

“我今晚绝对会盯著自家冰箱发呆,说不定还会梦到那颗头在里面眨眼。”

“已经有人真的这么干了。”

卡洛斯用抹布擦著柜檯,不锈钢檯面上的水渍被他抹成扭曲的脸,

“今早开门到现在,二十个人里有十八个在问这部片子什么时候出录像带。”

“刚才还有个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柜檯前,说要把家里的双开门换成带密码锁的,她说她孙子总爱躲在冰箱里嚇人。”

他朝里昂挤挤眼,抹布往肩上一甩。

里昂没接话。

为了让头颅的眼窝显得更空洞,他让道具师在里面贴了层黑色植绒布,那是从他旧夹克上拆下来的內衬;

那句台词的声音,是他在录音棚录了十七遍才满意的,每次都要先喝半瓶冰水,再捏著鼻子压低声线,混了点气音,像极了凶手趴在女主角耳边说话

——录音棚的麦克风还录下了他喉咙发紧的杂音,里昂特意没刪,他说那是恐惧该有的声音。

bp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艾丽斯的名字和一行字:

【查过了,imdb论坛上关於“冰箱镜头”的帖子已经刷到 500+,有人开始分析杀手的星座了,说他肯定是金牛座,因为摆东西太整齐。】

他推开玻璃门时,晨雾已经被阳光蒸成了淡金色。

几个背著书包的孩子蹲在公交站旁,手里拿著《洛杉磯时报》,

娱乐版的角落里印著《午夜尖叫》预告片的截图,

那颗头颅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的標题用加粗字体写著:

“年度最令人窒息的 3秒——当你打开冰箱,看到的可能不只是牛奶”。

“你看这个杀手,肯定是个完美主义者。”

戴眼镜的男孩用铅笔在截图上画圈,笔尖戳著头颅的头髮,

“他把头髮梳得那么整齐,连鬢角都没歪,说不定以前是个理髮师。”

“说不定是女主角的前男友,你没听他说『漂亮』吗?”

扎马尾的女孩抢过报纸,指甲在“漂亮”两个字上划来划去,

“我敢打赌,续集里会揭秘他们的感情线,说不定是女主角甩了他,他才报復的。”

里昂靠在公交站牌上,看著他们爭论得脸颊发红。

bp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再次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出显示是拉瑞?斯特恩和一行字。

【里昂!你快来片场!妈的,邮局今天送来了一麻袋信,全是问那个冰箱杀手的!有的信上还画著冰箱,画得比道具组的还像!】

北好莱坞製片厂的片场像被捅开的马蜂窝。

道具间门口堆著十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帆布上印著的“usps”——字样被信撑得变了形。

场工们戴著手套往外掏信,信封上的邮票五八门:

有的印著迪士尼的米老鼠,耳朵上却被人用红笔涂了血;

有的贴著《铁达尼號》的船票图案,票根处写著“开往冰箱”;

还有个信封上没贴邮票,只画了个简笔画的冰箱,门缝里伸出只握钢笔的手。

“这个是从德州寄来的。”

艾丽斯举著个牛皮信封冲里昂挥手,紫黑色短髮上別著根铅笔,发梢还沾著点昨晚列印剧本时蹭的墨,

“老太太说她看完预告片,把冰箱里的五肉全扔了,现在只敢吃罐头,说罐头盖能拧得很紧。”

里昂接过信拆开,泛黄的信纸上用体字写著:

“尊敬的导演先生,请问那个冰箱里的绅士是谁?”

“他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一定有段伤心的往事吧?”

“我猜他曾经很爱那个女孩,爱到捨不得让她离开,才把她留在冰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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