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向死而生（1/2）

当金不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南桑坊市那嘈杂的街角时，陆安那具一直紧绷得如同弓弦般的身体，才猛地一软。

他踉蹌地后退了两步，最终，无力地，瘫倒在了身后的那张太师椅上。

他的后背，早已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

他的心臟，如同战鼓般，在死寂的胸腔之內，疯狂地擂动著。

他缓缓地抬起手，看著自己那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指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后怕。

刚才，他与死亡之间，只隔著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只要他的心跳，出现一丝不属於“凡人”的沉稳；只要他的眼神，流露出半分不属於“书生”的冷静；只要他那被封印在道基最深处的“修罗煞气”，泄露出那么一丝一毫……

他知道，迎接自己的，必然是金不换那雷霆万钧的、自己绝对无法抵挡的、金丹期修士的致命一击。

他，赌贏了。

他用自己那堪称完美的演技，和那早已深入骨髓的、对“苟道”的极致理解，成功地，在一位金丹期修士那洞若观火的神识探查之下，活了下来。

但，他也知道。

自己，只是，將死亡的降临，向后，推迟了几天而已。

……

陆安没有立刻起身。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张椅子上，任由冰冷的汗水，浸透自己的衣衫，又被体温慢慢烘乾。

他在復盘，在推演。

他在脑海中，將刚才那场短暂、但却凶险到了极点的“对话”，每一个细节，都反覆地，回放了上百遍。

他仔细地，分析著金不换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看似隨意的问话，以及，对方在离开时，那看似平静、实则充满了“困惑”与“审视”的、最后的那一瞥。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让他通体冰寒的结论。

“我，並没有骗过他。”

“我只是，让他，找不到任何『证据』而已。”

陆安知道，像金不换这种级別的、真正的“猎人”，他们相信的，不仅仅是证据。

更多的时候，他们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觉”。

而自己这个“凡人茶馆老板”的身份，所表现出的、那种种“不合理”的巧合，以及那份面对他时，“过於完美”的镇定，必然已经，在他那敏锐如鹰的直觉之中，留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疑点”。

一个没有证据的“疑点”，虽然不会让他立刻动手。

但，这会让他，像一只最耐心的、也最致命的禿鷲，在自己的“领地”上空，开始永无休止的盘旋。

他会用他那属於金丹期修士的、无所不在的神识，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地，监视著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会去调查，自己那三个已经成了“朋友”的茶客。

他会去深挖，“陈凡”这个身份，在江南的“过去”。

他会用他那庞大的、属於镇诡司的情报网络，將自己，从里到外，都剥得乾乾净净！

总有一天，自己，会露出马脚。

而到了那一天，自己，將再无任何侥倖。

这是一个，必死的“绝境”。

……

陆安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窗外那依旧喧囂的坊市。

在他的眼中，这片繁华的、充满了生机的土地，此刻，却像一个正在缓缓收紧的、由金丹期修士的“意志”所构筑而成的巨大“囚笼”。

继续蛰伏？等同於坐以待毙。

强行逃离？只会在起步的瞬间，便被那只盘旋於高空的“鹰隼”，一爪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