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杀意（1/2）

当陆安的身影，消失在听雨轩的迴廊尽头时，他脸上那副温和、真诚，甚至略带几分羞涩的“戏迷”表情，便如同被秋风吹散的雾气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寒潭般的冰冷与平静。

他一边跟隨著那名依旧对他恭敬有加的侍女向外走，一边在心中，冷静地进行著復盘。

“『神君』，『园』，『献祭』……”

红莲在无意中透露出的这几个关键词，为他揭开了“傀儡师”组织那神秘面纱之下，最血腥、也最核心的一角。

这是一个结构远比他想像中更严密、精神控制也更彻底的、近乎於“邪教”的庞然大物。

而他，刚刚，与这个庞然大物在神都的核心成员之一，进行了一场看似相谈甚欢、实则凶险到了极点的“亲密接触”。

他也知道，“诚实苔蘚”的药效，是有限的。

一旦药力散去，以红莲那种筑基后期的修为和生性多疑的性格，必然会回过神来，对自己今天的“坦诚”，產生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地生根发芽。届时，迎接他“陈凡”这个身份的，必然是整个霓裳大戏院，乃至其背后更恐怖势力的、雷霆万钧的调查与追杀。

“我的时间，不多了。”

陆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將自己的安危，寄託於敌人的“愚蠢”之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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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必须除根。

那个女人，以及她所守护的那座罪恶的祭坛，必须在今夜，太阳升起之前，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

与此同时，听雨轩內。

红莲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凉亭的石凳之上。

那壶由陆安带来的“忘忧”之茶，已经被她喝了大半。

她依旧感觉自己的心神，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寧静而又祥和的状態之中。与“陈凡”的那番关於“艺术”和“大道”的交谈，更是让她產生了一种“平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的酣畅淋漓之感。

但，不知为何，在那片寧静的湖面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涟漪”，却开始缓缓地荡漾开来。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她端著那杯早已冷掉的茶，秀眉，第一次，微微地蹙了起来。

关於“神君”，关於“园”的那些核心教义，是她作为“坛主”，都曾立下过心魔大誓，绝不可向任何未被“神君”认可的“外人”透露的。

可今天，她竟然……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名为“知音”的年轻书生，和盘托出了？

“不……不会的。”她很快便摇了摇头，试图將这丝不安压下，“他不是外人，他是『知音』。他的那部《霸王別姬》，本身就已经触碰到了『献祭』与『成全』的大道真意。我只是，为他印证了道途而已。”

她如此说服著自己。

但那股不安，却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了她的心头。

她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对著空无一人的庭院，用一种清冷的声音吩咐道：

“来人。”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去查一下。”红莲的声音，恢復了往日的清冷与威严，“查一个叫『陈凡』的书生，查他从哪里来，查他的底细，查他的一切。我要知道，他那部《霸王別姬》，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写的。”

“是。”黑影领命，悄然退去。

做完这一切，红莲才感觉自己心中的那丝不安，稍稍平復了一些。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夜，已经深了。

她站起身，准备开始自己每日例行的、与那座地下祭坛相合的“修行功课”。

……

子时，夜阑人静。

霓裳大戏院，那座白日里曾上演了无数悲欢离合的华丽舞台，此刻，正笼罩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陆安的身影，如同一只夜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戏院最高处的一座飞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