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绝望微光与纯粹的荆棘(1/2)

魔都的阴雨似乎没有尽头,连绵不绝地敲打著病房那扇蒙尘的窗户。

十多天过去,陈默身上的剧痛已从撕裂般的高潮退去,沉淀为一种无休止的、深入骨髓的钝痛和酸麻。

断臂的石膏依旧沉重,像一道耻辱的枷锁。

肋下的闷痛隨著呼吸起伏,每一次都牵扯著神经。

最让他烦躁的是眼睛。

警察那次例行公事的问话,像走过场的冰冷程序。

“已经立案,正在调查,有进展会通知你。”

穿著制服的年轻警员公式化地记录著,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临走前,倒是多看了一眼他肿胀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补了一句:

“算你运气,再晚点,这眼睛怕是要废了。”

运气?陈默扯了扯乾裂的嘴角,尝到一丝铁锈味。

郭凯手下那帮人下手极有分寸,重点招呼的就是他的脸和眼睛。

警察来得“及时”?不过是郭家不想闹出人命惹上大麻烦罢了。

这双眼睛,现在看什么都像隔著一层浑浊的毛玻璃,光线刺得生疼,远处的东西模糊一片。

医生检查后也只是摇头,说需要时间恢復,神经受损,视力能恢復到什么程度不好说。

他成了一个半瞎的残废。

腿上的刀伤倒是好了很多,拆了线,留下几道狰狞扭曲的暗红色蜈蚣疤。

他能勉强下床,扶著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地去那散发著消毒水和排泄物混合气味的公共卫生间。

每一次移动,都像在提醒他身体的破碎和尊严的彻底沦丧。

病房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冰冷的白墙,单调的点滴声,护工每日粗鲁的擦洗和例行公事的呵斥,构成了他地狱般的全部世界。

那些曾被他用梦境扭曲、视作玩物或踏脚石的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他以为这绝望已凝固成冰,再不会有任何波澜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不是护工那种粗鲁的踢撞。

陈默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个穿著深色西装、身材魁梧的男人轮廓走了进来,步履沉稳,带著一种与这廉价病房格格不入的、训练有素的气息。

来人没有靠近病床,只是將一叠用牛皮纸信封装著的、厚厚的钞票,放在了离他最近的床头柜上。

那动作,像在放置一件需要处理的垃圾。

“陈默先生?”

男人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感情,“白总让我送来的。一万块。”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宣读通知,

“另外,白总让我转告你,你的助理合同即时解除。以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甚至没等陈默有任何反应,转身就走。

门被轻轻带上,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里又恢復了死寂。

陈默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那沓厚厚的钞票上。

牛皮纸信封边缘崭新,透著金钱特有的、冰冷坚硬的气息。

一万块。

解除合同。

好自为之。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千疮百孔的心臟。

比郭凯的拳头更冷,比护工的呵斥更痛。

这就是白薇。

那个曾將他视作“福星”、在觥筹交错间与他调笑曖昧的女人。

她的“恩赐”,她的“了断”,如此精准,如此冷酷,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对失败者最后的羞辱。

一万块,买断了他所有曾为她提供的“点子”和“便利”,也彻底买断了他对她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走茶凉。

树倒猢猻散。

人性的险恶与凉薄,在他跌入谷底的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以为自己早已看透,此刻才发现,真正亲身品尝这杯苦酒,滋味竟能苦涩至此。

他闭上肿胀刺痛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

万念俱灰。

放弃吧,陈默。

这烂泥一样的人生,这残破不堪的身体,这被所有人唾弃的身份……还有什么值得挣扎?

不如就这样烂在这张病床上,无声无息地腐朽掉,或许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就在这浓稠得化不开的绝望几乎要將他彻底吞噬时,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没有深色西装,没有冰冷的通知。

一股清甜的、混合著新鲜水果的香气,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骤然刺破了病房里污浊沉闷的空气,强势地钻入陈默的鼻腔。

紧接著,一个轻快又带著点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像林间跳跃的溪水,瞬间打破了死寂:

“陈默哥哥?你在吗?我…我来看你了!”

陈默猛地睁开刺痛的眼睛,肿胀的视线努力聚焦。

门口的光影里,站著一个娇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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