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空荡（2/2）
他点开通讯录，手指在“jennifer c.”的名字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自从上次海崖餐厅那场关於“真真切切恋爱”的谈话后，詹妮弗的信息明显少了。
偶尔的问候，也带著一种礼貌的疏离感。
他知道，自己那句“分不清是不是喜欢”，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了两人之间。
他烦躁地將手机扔在旁边的座位上，闭上眼睛。
车子驶入比弗利山庄，停在那座奢华却冰冷的別墅前。
李毅推开车门，寒风夹杂著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走进別墅，巨大的水晶吊灯亮著，將空旷的客厅照得如同白昼，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冷清。
佣人们恭敬地向他问好，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马克斯，”李毅没有回头，“给安保团队放假。所有人。两周。你也一样。”
马克斯沉默了一秒，隨即点头：“明白，老板。我会安排好轮值警戒系统。”
“不用轮值。”李毅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全部放假。彻底放假。这里……不需要人。”
马克斯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立刻恢復如常：“是，老板。”他没有多问一个字，转身去安排。
很快，別墅里最后一丝人声也消失了。佣人们放假离开，安保团队撤离。
巨大的別墅，只剩下李毅一个人。世界仿佛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迴荡，清晰得有些刺耳。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不加冰。
目光扫过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扫过巨大的落地窗外精心打理的园，扫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一切都奢华无比，一切都死寂沉沉。
他想起了卡梅尔谷牧场中心那座老房子。
那里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有托马斯沉稳的脚步声，有牧场泥土的气息，
有牛群的哞叫……那里有“家”的感觉。而这里，只是一座用金钱堆砌的、冰冷的宫殿。
他想起了詹妮弗·康纳利。想起她在圣莫尼卡海滩別墅里明亮的笑容，
想起她公寓里那个带著橘子香气的拥抱，想起她讲述片场趣事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她的存在，曾像一缕阳光，短暂地照亮过他冰冷的世界。可现在……
他拿出手机，再次点开“jennifer c.”的名字。屏幕上显示著他们最后几条信息：
jennifer c. (12月5日)：hey，忙吗？新戏开机了，导演是个工作狂…[嘆气]
ethan li (12月5日)：刚开完会。新导演？比『破碎感』那位还狠？[偷笑] 保重。
jennifer c. (12月10日)：圣诞快到了，有什么计划？回牧场吗？
ethan li (12月10日)：嗯，可能回去看看。你呢？
jennifer c. (12月10日)：拍戏…[哭脸] 可能要在片场过了。羡慕你！
对话简短，礼貌，却带著一种刻意的距离感。
他犹豫著，手指在屏幕上悬停。打什么？“圣诞快乐”？“最近好吗”？还是……“我想你了”？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锁上了屏幕。將手机扔在沙发上。
他不想联繫她。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联繫她。
那句“分不清是不是喜欢”，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也扎在两人之间。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却在情感的世界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力。
主动联繫，说什么？道歉？解释？还是继续维持那种“轻鬆、自在、没有负担”的关係？
哪一种，都让他感到疲惫。
他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空间。需要……一个人待著。
他放下酒杯，拿起车钥匙。他不想待在这个空荡荡的、像坟墓一样的別墅里。
几分钟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路虎揽胜驶出別墅车库。
李毅自己开车，没有目的地，只是漫无目的地开著。
他不想去那些纸醉金迷的会员制酒吧，不想去那些衣香鬢影的高级餐厅。他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
他驱车来到位於圣莫尼卡的一家大型仓储式超市（costco）。
周末的傍晚，超市里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推著购物车的家庭主妇，嬉笑打闹的孩子，挑选打折商品的老夫妇……空气里瀰漫著烤鸡的香气、新鲜水果的味道和一种嘈杂的、真实的活力。
李毅推著一辆巨大的购物车，穿行在货架之间。
他买了成箱的矿泉水、义大利面、罐头、速冻食品、咖啡豆、牛奶、鸡蛋、水果……
足够一个人吃上十天半个月的量。他像一个准备过冬的松鼠，机械地往购物车里塞著东西。
没有助理，没有保鏢，没有前呼后拥。
他只是人群中的一个高个子男人，推著堆满食物的购物车，在收银台前排著队。
收银员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笑容可掬：“先生，买这么多，是要开派对吗？”
李毅愣了一下，摇摇头：“不，只是……囤点东西。”他递过去一张黑色的信用卡。
“哦，明智之举！快过节了，东西都要涨价呢！”
收银员麻利地刷著卡，一边把东西装袋，“一共是387.56美金。谢谢惠顾！”
李毅拎著几个巨大的购物袋，走出超市。
寒风凛冽，吹在脸上有些刺痛。他將购物袋塞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座。
车內还残留著超市里食物的气味。他看著后视镜里自己略显疲惫的脸，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在圣诞前夕，独自一人跑到超市採购了十天的生活物资，像个害怕出门的宅男。
他发动车子，驶回比弗利山庄的別墅。
將沉重的购物袋拎进空旷的厨房，一样样塞进巨大的冰箱和储物柜。
冰箱被填满了，发出低沉的运行声。厨房里有了食物的气息，不再那么冰冷。
他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
孤独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再次將他紧紧包裹。比之前更甚。
他想起了詹妮弗·康纳利。此刻，她应该在片场吧？穿著戏服，化著妆，在导演的指令下演绎著別人的悲欢离合。
她身边，应该有很多人吧？工作人员，演员，朋友……她不会像他这样，一个人守著空荡荡的豪宅，品尝著百孤独。
他走到吧檯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他端著酒杯，走到沙发前坐下。巨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和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