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鹿死谁手?(2/2)
“滚开!”孟钦瑞勃然大怒,抬脚狠狠將纪氏踹到一旁,隨即柳姨娘说到,“你接著说!將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柳姨娘骤然被鬆开,剧烈地咳嗽起来,隨后便是大口的喘息。
她听到孟钦瑞的话,点了点头,缓过来后便开口:
“从前我怯懦,只想著自己活,是我错了,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也不懂有些人斩草必除根……”
柳姨娘悲伤得似乎有一些恍惚:“我知道夫人一直以来给我的补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却不敢忤逆,直到那日积累之后毒发,我倒在地上,剧痛无比,要彻底失去意识之时,却听见纪氏进了院子与景明交谈!”
“她安慰著急的景明,说我只是身体虚弱晕倒了,让景明出去请大夫回来,要去回春堂请……我拼命想要出声拦住他,可我意识却越来越不清醒,等我再次醒来时,便得知景明已经失踪了。”
说出深埋心底的真相,竟让柳姨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的轻鬆!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
纪氏直到此刻才相信,柳姨娘是真的知道,她一直以为的天衣无缝,不过是因为对方觉得胳膊拗不过大腿的自保而已……
柳姨娘知道,举报纪氏是九死一生的决定,只要她举报了,就是彻底与纪氏站到对立面,孟钦瑞一日不废掉这个主母,她就会一日生不如死。
再说,孟钦瑞大概率是不会信的,纪氏膝下两儿两女,大女儿凤命在身、前途无量,大儿子官途通达、风光无两,没有谁会相信她会费力不討好地去伤一个不会威胁到她地位的庶子。
可纪氏比所有人想像得要狭隘得多,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也容不得出现任何脱离她掌控的东西。
孟景明若是像孟钦瑞人头猪脑、难堪大用也就罢了,偏偏聪慧乖巧、文武双全……
纪氏是不会容许他活在这个世上的。
可其他人只觉得纪氏绝不会在意孟景明这个小虾米,平常她演得又好,对孟景明关怀备至,更不会有人相信这么一个贤良淑德之人会去残害庶子。
从前若是柳姨娘说出她看到的真相,不过是用鸡蛋去碰石头,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可如今已然不同,有孟奚洲的助力和铺垫,又有圣上无心插柳之下孟景明的作用凸显,纪氏再无可能被轻轻放过。
“景明救我心切,落入纪氏精心布下的圈套,我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柳姨娘愧疚地闭上眼,又猛然睁开,质问起她从前半点不敢忤逆的纪氏,“他不过是想救我,他有什么错?我从前求你將他养在膝下,给他一条好点的活路你不肯,如今又要赶尽杀绝,纪氏,你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还是毒蛇转世投胎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柳姨娘越说越急,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胸膛控制不住地剧烈起伏。
纪氏被她的指证逼得脸色煞白,但她攥紧了拳头,脸上瞬间又换上了一副被污衊的震惊。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纪氏的声音颤抖,仿佛在极力忍耐,“柳姨娘,你失子之痛,我感同身受。可你如今神志不清,竟编排出如此恶毒的谎言来污衊我!这故事……编得可真像啊,若非我深知自己清白,连我都差点要信了你这番泣血的控诉!”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平復被污衊的激动心情。
不能慌!
局面虽险,但尚有转圜余地!只要咬死不认,柳氏又拿不出实证,她未必不能翻盘!
纪氏心思急转,她转向孟钦瑞,眼神充满了悲切和坦荡:“老爷!柳妹妹她失了景明,神智已然不太清醒了!此事关乎妾身清白,更关乎孟府清誉!岂能只听她一人疯癲之言就妄下定论?!更何况,那日的事情经过,妾身早已原原本本稟告过老爷!”
她调整了一下跪姿,让自己显得更加诚恳:“那日,妾身確確实实是去柳妹妹院中寻她说话。刚走到院门口附近,就见景明从里面冲了出来,妾身还没来得及唤住他问个明白,便跑得没影了!妾身心中疑惑,连忙进屋,发现柳妹妹昏倒在地,妾身当时就明白了,定是景明这孩子见姨娘昏倒,急得乱了方寸,自己跑出去寻大夫了!”
“妾身当时也急啊!立刻就让身边得力的管事是回春堂请大夫,想著顺路就能把景明给接回来,免得他在外头乱跑出事……可谁曾想……”她的声音哽咽起来,“世道不太平,那孩子只出了一趟门就……就再也没能回来啊!”
她以袖掩面,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哭声。
“老爷……景明之事,妾身何不悔,何不痛?如果再来一次,说什么我都会拦住他,不让他再踏出府门半步!午夜梦回之时,我听他与我求救,都会哭醒,可怜的孩子啊……”
她捶胸顿足,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孟钦瑞听后蹙眉,视线在纪氏和柳姨娘之间转换,沉默下来。
战况再次胶著,谁也不会放过谁,但谁也不能咬死谁。
气氛压抑之时,孟奚洲佯装姍姍来迟,迈步进门:“父亲,您走得实在太快,一会儿便没影了,我不知你去了哪里,沿途问了才知道。”
她说完,才看向屋里的其他人,见纪氏脸上红肿极甚,又满是泪痕,惊讶又心疼到:“母亲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走近,纪氏立刻厌恶地偏过头,不想让孟奚洲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不用想也知道,今天的一切事情都是孟奚洲在推波助澜,不然仅凭柳氏那个小羊羔般的心气儿,哪里翻得出她的手掌心?!
然而,就在纪氏偏头时,孟奚洲正好关切地伸出了手,正想安抚般落向她的脸颊,纪氏猛然偏头,恰好將脸狠狠撞在了孟奚洲的手掌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毫无预兆地响在死寂的屋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纪氏的脸本来就红肿未消,如今又被赏了一巴掌,她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孟奚洲。
她……她竟然挨了孟奚洲的一巴掌?!
而且……还是她自己主动把脸凑上去的?!
岂有此理!
孟奚洲立刻惊嚇地缩回了手:“母亲恕罪,女儿实在是无心的!不知您会凑过来,扇了您一巴掌,女儿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