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下立判(2/2)
今晚他满心期待,周正的药已让他尝到了甜头,那久违的活力,如同蛰伏多年的火山,重新喷薄而出。
踏入殿內,安贵妃盈盈拜倒,眸光如水:“陛下万安。”
朱棣伸手扶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爱妃,今日朕定不让你失望。”
床榻之上,纱帐轻摇。
与王景弘那几剂无用的药不同,周正的药方如同一剂神药,让朱棣只觉浑身充满力量,精力充沛。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安贵妃的娇呼声如同最美妙的乐章,在殿內迴荡。
这一夜,朱棣第一次听到安贵妃发自肺腑最真挚最兴奋的呼喊声,听到了女孩最娇媚最柔情的呻吟声。
朱棣半倚在榻上,看著安贵妃眼角的泪痕,心中满是得意。
他拿起丝帕,轻轻拭去她的泪水:“这个周正,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朕打算让他做太医院院判,你觉得如何?”
安贵妃微微一怔,平日里皇帝要么自称“朕”,彰显威严;要么自称“寡人”,带著帝王的孤独。今日竟用了“我”,可见心情之愉悦。
她忙笑道:“陛下圣明,赏罚分明,臣妾自是佩服。”
朱棣哈哈大笑,笑声穿透纱帐,传到了殿外。
王忠和两个侍卫听到这久违的笑声,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万岁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一个侍卫小声说道。
王忠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慨:“是啊,陛下已有八九年未曾如此畅快。”
朱棣斜倚著绣满金线蟠龙的织锦软枕,指尖轻轻地摩挲著安贵妃平坦绵软的小腹,烛火將他眼角的皱纹镀上一层暖金。
殿外夜漏滴答,伴著远处似有若无悠长的梆子声,在静謐中酝酿著某种隱秘的期待。
“你说,会是个小王爷,还是个小公主呢?”他的声音带著几分醉意,混著龙涎香縈绕在纱帐之间。
安贵妃睫毛轻颤,玉颈泛起淡淡緋色,腹中尚未成形的生命仿佛已在帝王的期许中鲜活起来。
“臣妾但凭陛下心意。”她將脸颊贴在朱棣宽厚的胸膛上,听著沉稳的心跳声,指尖无意识地抚摸著他的脖颈。
“若是男孩,”朱棣忽然撑起身子,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就封他去江西。那里山水灵秀,鱼米丰饶,滕王阁的明月,鄱阳湖的烟波……”他的声音渐渐柔和,仿佛已看到幼子在江南沃土上策马驰骋的模样。
话锋一转,他的神色陡然黯淡,望著帐顶的流苏轻嘆:“若是女孩……便等太子登基后,为她寻个好丈夫。”
安贵妃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瞳孔映著跳跃的烛火。
她这才惊觉,帝王看似隨意的安排里竟藏著对自己命数的清醒认知——原来在朱棣心中,自己註定等不到女儿出阁那一日。
“陛下洪福齐天,寿比南山......”她慌忙开口,声音却带著掩饰不住的颤意。
“什么寿比南山!”朱棣突然嗤笑,笑声里带著看透生死的苍凉,“彭祖八百岁又如何?张道陵羽化登仙又怎样?我华夏几千年歷史,才出了几个这样的仙人?从古至今,求长生的帝王哪个不是黄土一抔?”他忽然攥住安贵妃的手,语气释然,“秦始皇派徐福东渡求仙,汉武帝筑承露盘饮玉液,可曾有哪一个成功过……”
话音戛然而止。
殿外秋风骤起,吹得窗欞上的云母片沙沙作响,將未说完的话揉碎在夜色里。
安贵妃將头埋进他胸口,泪水悄然滑落,沾湿了永乐大帝宽广却不再雄壮的胸膛。
此刻身边的帝王不再是威临天下的永乐大帝,而是个害怕错过子女成长、担忧大限將至的普通父亲。
窗外骤起的秋风卷著枯叶扑在窗纸上,安贵妃望著朱棣鬢角新添的白髮,突然想起小时候初见朱棣时,那个骑著高头大马巡视朝鲜贡船的帝王。
她缓缓伏下身,將脸颊贴在他心口,听著那沉稳却略显沉重的心跳:“无论岁月几何,臣妾都愿岁岁年年,守在陛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