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兄,有什么不懂的儘管问我(2/2)

楚子航沉默了。他尊重路明非的选择。

“好。”他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气氛,在经歷了刚才那段荒诞的“反向教学”后,反而变得缓和了许多。

楚子航看著眼前这个充满谜团的学弟,但他没有再追问对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困扰自己多年的事,一个深埋心底的、连在学院里都从未对人说起过的伤疤。

他看著路明非,那双燃烧的黄金瞳里,罕见地流露出了迷茫和痛苦。

“路明非……”

楚子航低声问:“如果……在必死的绝境里,伙伴让你逃走,你会怎么做?”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了。

他知道,楚子航问的,不是一个假设。

多年前那个暴雨之夜,在那座与世隔绝的高架桥上,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用生命为他斩开一条生路。

而那个活下来的男孩,觉得自己是个可耻的逃兵。他憎恨自己的无能,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初和父亲一起战死,该多好。

这个心结,像一把刀,插在楚子航的心里,折磨了他太多年。

路明非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师兄,我不知道別人会怎么做。”路明非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重量:

“但我知道一个男孩的故事。”

楚子航静静地听著。

“曾经,有一个很衰的男孩。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一个对整个世界都充满好奇的女孩。那个男孩很弱,一无是处,但他对女孩许下了一个承诺,说要为了她去对抗这个世界。”

路明非的声音顿了顿,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后来,那女孩陷入危险。可男孩太懦弱了,他犹豫,他退缩……最终,在最关键的时刻,他没能抓住女孩的手。”

路明非转过身,看著楚子航,眼神里是百年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个活下来的男孩,都觉得,是自己『丟下』了那个女孩。”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一件事。”

“懊悔带不回那个女孩,那些死去的人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为活著的人『加冕』,把他们自己没能看到的、没能走完的『未来』,全都赌在了我们身上。”

“所以,活下来的人,才背负著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逃跑固然可耻,师兄。”

路明非一字一顿地说:“但更可耻的是,忘记了为什么而活下去。”

楚子航怔怔地看著路明非,那道困扰了他多年的、名为“负罪感”的枷锁,在这一刻,仿佛“咔”的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站起身,走到路明非面前,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

“早点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了房间里的那张床。

路明非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他知道,有些心结,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完全解开的,但他已经在师兄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二人互道晚安,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路明非躺在柔软的床上,鼻尖是乾净的、带著阳光味道的被褥气息。

他想著今晚发生的一切,那个天真烂漫的苏阿姨,这顿温暖的家宴,以及刚才那场深刻的谈话。

他那颗被冰封了百年的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点点地復甦。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守著世界坟场的守墓人了。他重新变回了“人”。

很快,巨大的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將他的意识缓缓吞没。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座月光下的、冰冷的日式道场里。

王座之上,那个穿著黑色小西装的小恶魔,正优雅地为他鼓著掌。

“精彩绝伦的心理辅导,哥哥。”

路鸣泽笑眯眯地说:“连我都被感动了。真是感人肺腑。可惜啊,温情故事不能让你变强,只有痛苦和廝杀才可以。”

他打了个响指。

道场的另一头,阴影中,一双金色的瞳孔死死地锁定了路明非。

“那么,”路鸣泽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的笑意:

“第二堂实践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