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2/2)

“放过吧—作为他的前部下乃至朋友,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后的事了。”

见对方如此答覆,阿尔斯兰也是抿著嘴点了点头,接过来一桿骑枪將头颅穿在了矛头上。

“怎么,还有要用到它的地方吗?”科洛脸上现出了些许不快。

“当然有用了。要是没有它,比兹耶城真就得变成第二个德莫尼卡了。”

巷战从正午时分城墙被破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每一座房屋每一处街道都经歷了惨烈的爭夺,地上,楼梯口甚至是墙上都零碎地散落著许多尸体与残缺的人体组织,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甚至足以让不够精锐的土兵呕吐不止。

可是,就算罗马军民始终以大无畏的精神阻止保加利亚军长驱直入,后者压倒性的人数优势也在持续不断地粉碎著罗马人的肉体,精神乃至生存空间,最终在浓重乌云淹没天空的同一时间,残余的上百名罗马守军只能围绕在教堂周边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保加利亚军了。

一阵阵萧瑟的风吹拂著城市,似乎是想將今日死在这里的无数亡魂带上永恆的天国。

与此前围绕著建筑打巷战的部队相比,如今的罗马军重新拾起了经典的盾矛组成了密集的方阵在场的保加利亚士兵大都经歷或听说过罗马盾阵的赫赫威名故纷纷有些胆怯,但领队的波雅尔以及佣兵头子没有拿他们当回事,惯例抬手准备下令攻击,可一个质疑的声音马上就打断了他们:

“等等!面对这种密集的阵型,不应该先以几轮箭雨消耗再衝锋最好吗?”

“那帮库曼人早就没箭了,管这些干个球,”那个蓄著希腊式浓密鬍鬚的波雅尔不屑地说,“再说了,罗马狗本就是强弩之末,何必要把到嘴边的肉分给那帮子连耶穌的名都不知道的异教徒呢?”

完后,波雅尔立即让手下人將那个提出异议的副官拖了下去再命令全军进攻。为了亲眼目睹罗马军被己方吞没的盛景,他还特意爬到了个小教堂的钟楼上向战场眺望,可隨后映入他眼帘的画面就让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保加利亚军队惯例地丟掉盾牌,高举著手里的狼牙锤,斧头和刀剑便双眼发红地朝罗马阵列衝去,可在双方短兵相接的瞬间预想中的一边倒场景並没有出现,反而整支军队都跟撞在了石头上的水流般纷纷卡在了原地。

但这还不是最让波雅尔震惊的,因为罗马军隨后便如天神下凡那般以盾硬生生地將撞在盾阵上的保加利亚士兵一齐甩开,然后再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空挡朝他们毫无防备的腹部或胸口刺去,眨眼的功夫最前排的莽夫就这样报废了。

友军的血深深震撼了后面的士兵,此前位於第二排侥倖活下来的也被惊得站都站不稳了。望著敌军徐徐后退,罗马军却没有直接向前,反而在藏於军阵中的君士坦斯命令下再次摆出盾牌阵,同时也將手中的长矛整齐地抬起:

“投!”

吶喊犹如雷啸在战场中央炸响,组成方阵的数百名土兵一齐大吼著將手中的长矛投向前方。这些长矛都是经君士坦丁堡佩拉玛区的皇家铁匠铺专门设计的,能在兼顾列阵近战的同时还能有效投掷。

无数长矛挤在半空中形成了密集的网,即使保加利亚军顶盾也毫无用处一一这些特製的矛头足以將他们的木盾如豆腐一般撕碎。

剎那间,一连串掺杂著痛苦,愤怒与恐惧的惨叫伴著无数鲜血在敌群中开了,罗马军则在投出矛的同一时间便快速將腰间的剑拔了出来,待敌人的惨叫声传来的瞬间便一个个化作出笼的猛兽朝前方廝杀而去。

他们之中有相当部分是东色雷斯人,因保加利业入侵东色雷斯失去了亲人与朋发的他们也对保加利亚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一一相较於保加利亚人的仇恨是被后天灌输的歷史恩怨,他们的仇恨完全是具象化的,在专业训练的加持下往往能对仇家造成更大的打击。

短兵相接的剎那,鲜血伴著无数声响平地而起,怒吼声,求饶声与鲜血飞溅和骨头断裂的声响搅合一处共同进发而出,

保加利业人也曾试图反抗,但他们的狼牙锤在罗马的短剑面前往往会被无情地斩断,之后等待他们的或是被盾牌砸烂脑袋或是被短剑捅穿身体砍断手脚。极个別打急眼了弄掉武器的甚至会以拳头甚至牙齿作战,『啦”一下便在保加利亚人脸上撕下一大块肉或以手指刺瞎眼睛。

仗打到这一步已经不再有任何战术层面的比拼而纯是意志的对抗,每个罗马兵都確信自己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故在自己倒毙前儘可能多地带几个敌人下地狱反而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除士兵之外,上百名武装教士也跟在士兵后面加入了战斗,身材普通的使手半剑,高大壮硕些的就使双手锤,他们每挥舞一下手中的兵器都能將复数的保加利亚人直接送去见上帝,即使浑身都被血污浸透也毫不在乎。

他们当然知道身为神之僕人的他们不得触碰兵器,但考虑到皇帝都以復临耶穌的名义准许他们以捍卫信仰为名使用刀剑了那也便再无顾虑。更何况,信奉上帝的保加利亚人为了復仇,竟然不惜和异教徒一同屠杀上帝的子民,对这类身负罪孽之徒当然唯有物理消灭。

与背水一战的罗马军对比,保加利业军就显得颓废不堪。

被挖眼的记忆一直鼓励著他们悍不畏死地一路向前,从冒著高耸的城墙与箭雨攀爬山脉到取得巷战的胜利都足以表明他们的高昂士气。

但在经歷投矛雨的打击和罗马人不要命的打法后,这些被仇恨驱动的士兵终於被恐惧压垮了,

足有上千人的保加利亚军竟被数百罗马军逼得一个个丟下武器转身溃逃,要不是亚歷山大率领的库曼援军抵达估计他们真的要被逐出城市。

即使箭已经悉数射完,但以刀盾为近战武器的库曼人依旧是出色的战土,新普投入战场的他们很快便抓住罗马军脱离队形的空档展开反击,最终在付出部分伤亡的情况下又將战线逼回了教堂附近,彻底將兵力不足的罗马人最后一次反扑给按死。

教堂內传来阵阵女人和孩子的哭声,鸣鸣然的声音就如同脆弱的羊羔无助地喊叫,顺利地將饿狼们的嗜血欲望台出一样勾引了出来。

只要亚歷山大下令,库曼人就將悉数衝过去將疲惫不堪的罗马士兵连著百姓一同送去见上帝,

但他没有这样做,只是疑惑地望向城市另一头。

“亚歷山大阁下,快下令啊!您还在等什么?”此前观战的波雅尔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岗位。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既然能那么快突破居民区到这里,必然是沙拉加的援军已经攻入城內了,可我们却怎么都看不到他们一—”

亚歷山大话没说完,远处一阵密集的马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是神秘来者上方的乌云不知为何正在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