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即浪潮(1/2)

成了皇帝的狄奥多尔说完,在一边將左手的十字杖换回右手一边又重新捧起圣球,了点时间適应皇冠的重量后便尝试走下圣坛,

在场的普通士兵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並高喊『巴西琉斯万岁』,海尔姆也在对方的脚踩到第一段阶梯时匆匆上前:

“阁……哦不是,陛下,感觉怎么样?”

“比想像中轻鬆……”狄奥多尔脱口而出下一秒便转头看向海尔姆,“哦,还有一件事:你们以后不用叫我陛下,我说的。”

他的这个『你们』包含著先前提到名字的人以及特定群体,有人惊讶有人惶恐,尤其是几个修女马上便熟练地朝狄奥多尔跪了下去:

“怎么能够呢?现在的您是尊贵的巴西琉斯也是神圣的復临耶穌,就算不跪您的皇冠也得跪您的神尊……”

“別那么说,我不喜欢让熟人跟我为这种事產生间隙,就跟以前一样叫我阁下就行。

再说了,我没有什么神力,既不能在水上行走也不能用五饼二鱼养活世人,不用像见耶穌那样对我毕恭毕敬。”

这种说法仅对受社会秩序束缚较浅的孩子管用,孤儿们在狄奥多尔的点头中一个个尝试著爬起来试探性地走上前,

直到狄奥多尔以右手的十字杖碰了碰他们的头后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像以往在修道院玩一样围著狄奥多尔又唱又跳,虽然很快就因修女的制止而停下了。

“兄长,”这次上来搭话的是君士坦丁,“你刚才说还要和教堂外的市民宣布吧?可认同您特殊身份的也就只有我们,要是市民们不认可您的说辞,坚决要站在教士那边反对你……”

“是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巴西尔也附和般地点点头,“市民们很多都是只认上帝不认巴西琉斯的。”

“切,这帮子只会耍嘴皮的傢伙有啥好怕的,斧头伺候看谁还敢囉嗦!”贝格索尔不屑地撇撇嘴。

望著他们七嘴八舌但始终没有確切主张的模样,狄奥多尔心里也开始有些犯嘀咕,就算他可以通过军队强制镇压市民,但这种损害合法性的事连东方皇帝都不会轻易干,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呢……

“我们可以帮忙!”

希拉克略和海伦娜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两双蔚蓝色的眼睛闪烁著许久未见的光芒。

“我平日里在君士坦丁尼安区就做著协调者的工作,要是外面有那里来的倖存者,我可以凭我积攒的人脉说服他们支持您!”

“我,我也可以!帕夫洛斯他们也认识很多大人,他们也能做同样的事!”海伦娜也说。

就像什么信號一样,听见他们说话的士兵也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表示会帮忙造势,先前跪地的修女也適时起身换了种方法表达虔诚。

其实,狄奥多尔並不觉得他们真的能帮上什么忙,可瞧见这些人寧愿被主流拋弃都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还是让他心里微微触动。

“好,”狄奥多尔点点头,环视了周遭人一圈后他便迈开步子走向那座微微敞开的大门,就如走向竞技场中央的角斗士般。

……

狄奥多尔·拉斯卡里斯站在大教堂门外,举目望去都是將整个奥古斯塔广场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让他不由得想起昨晚在这里斩首杜凯斯又煽动市民拿起武器的过往,如今这批人会不会和昨晚那批是一类呢?

“他配得!他配得!”

外面的人潮比想像中显得更为热情,挤在前排的市民瞧见狄奥多尔头上的皇冠率先欢呼著呈v字形高举双手,喊话传到后方又引起相同反应,不多时全场的上万军民都齐声呼喊起来,脸上洋溢著兴奋与欣慰。

这种口號自然也是加冕仪式的一部分,不过按照传统,皇帝应当是出现在圣索菲亚教堂二楼的皇帝阳台向市民招手,可狄奥多尔却一反常態地直接从大门出来了,再加上他身后一个教士也没有,这就让一些市民没欢呼几句就跟踩了急剎车似的冷了下来。

“巴西琉斯,为什么约安尼斯牧首阁下没跟著您一道出来?”一个离得近的鬢角灰白的男人扯著嗓子大喊。

牧首当然是不可能出来的,因为他正被士兵软禁在教堂里。

狄奥多尔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微微侧过头去低声问旁边的希拉克略:

“怎么样?多吗?”

“有点困难,不过我会做到的。”

这一过程並不长,但已足以让多疑的市民们想起先前教士们的遭遇而主动发力,密密麻麻的人潮在聒噪下慢慢沸腾,要不是早先得到命令的军队及时亮武器怕是当场失控。

望著市民们从刚才的毕恭毕敬无缝衔接为敌意满满,狄奥多尔就算早有预料但还是禁不住感慨:罗马的民粹政治和宗教影响力確实不是盖的,即使自己有驱逐拉丁人的硕大军功在先都难以完全堵住他们的嘴。

不过,就算情况看似很危急,但只要军队始终忠诚就没大问题,更何况人群中並不是所有人都在起鬨。

为了保持冷静,他习惯性地深呼吸了一口,目光缓缓沿著人头移动,爬升,最终锁定在了那尊广场正中央的查士丁尼雕像上,微微点了点头。

“將教士全押过来。”狄奥多尔的声音带著一股不可置疑的威严,就好像此刻的他真的是神明。

站在最后的士兵听到命令立即转头向教堂內重复了一遍命令,市民们听见这番话也安静了下来,都在等这个皇帝到底想干嘛。

教士们不多时就被拖拽了出来,並在狄奥多尔授意下纷纷跪倒在下一级的台阶上,就如东方帝国等候处斩的犯人。

宗教狂热的市民看到这一幕已经行將崩溃,在看见连牧首都以类似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个別人甚至当场昏厥,一场无形的巨大风暴正在迅速凝聚,等待著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就爆发出来將世界尽数吞噬——

“同袍们!来自君士坦丁尼安的同袍们,看在我希拉克略的面子上听我说一句!”

全场的目光顿时被希拉克略吸引而去,望著那个面容粗獷身材壮硕但却伤了只手的士兵,市民们的態度依旧难看。

就如预料中一样,希拉克略的话术仍旧是昨晚那场不可能的胜利,可他忘记了此时反对狄奥多尔的市民都是基於抽象宗教而不是实际战功,为此不论他喊得如何卖力台下依旧响应者寥寥,甚至还不如一个跪倒在台阶上的教士的爆料有能量:

“拉斯卡里斯是敌基督!那顶皇冠是他从约安尼斯牧首手里夺走后又给自己戴上的!”

“就是!他在给自己戴上皇冠的时候还说自己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自己是上帝的化身!”

市民们一听这话瞬间『哦』的一声轰动起来,经书中有关復临耶穌的部分忽地从记忆深处浮现,那些文字仿佛有种魔力,足以让人们所有的震惊转变成最为深沉的愤怒与憎恨。

即使天主教和东正教之间对教义存在著许多分歧,但对『有人自称復临耶穌』的看法却是出奇的统一:优先度最高的异端。

按照经文,耶穌只在末日来临前才会降临。既然他降临了那就说明末日到来了,但末日既然无法被证实,又有谁有资格自称復临的耶穌呢?

这下子火药桶彻底被引爆,不光宗教狂热的市民纷纷指著他骂娘,一般群眾也不由得跟著斥责了几声其自我加冕的行为。

就算正教会自查士丁尼时代开始就高度依附於皇权,但也从来没有哪个皇帝尝试过自我加冕,甚至圣像破坏派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有哪个皇帝剥夺牧首加冕皇帝的资格,为此狄奥多尔的举动被视为大不敬也就可想而知。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指责涌向了狄奥多尔,就算有军队阻拦让他们没法丟东西可却也堵不住他们的嘴不住地飈著脏话,毫不在意是谁让他们逃离了拉丁人的屠刀又观看了盛大的凯旋式与处刑。

这就是罗马,不管你立下了多大的军功,只要在宗教方面有所冒犯迅速会遭市民问责,一旦遭到市民问责皇冠就可能要掉。

狄奥多尔不曾害怕这些,倒不如说这是必然要到来的时刻——想要在这样一个残留著共和传统的帝国实现万人之上,舆论支持是不可或缺的东西,而想贏得它既要军功也要宗教,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重要。

军功已从拉丁人那里得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宗教,贏了就能大权在握输了就会一无所有,这是场押上一切的赌局。

扣在台阶上的教士们一个个回头看向狄奥多尔,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满是忧虑,但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满脸『看到没,你的仁慈还是变成了对你的残忍吧』的態度。

先前的操作不光教士们不清楚,连他的亲信也一头雾水。

“阁下……”海尔姆面容扭曲得几乎认不出来,“或许有些冒犯,但为什么您明知这些教士会反对您还要让他们说话?”

其他人虽然没搭话,但一个个也或是焦虑或是期待地望向他,修女与孤儿早就被市民的狂热嚇得不知所措躲回教堂內,至於希拉克略和海伦娜则仍冒著市民们的口水在竭尽全力地帮狄奥多尔辩护,可每句话刚开口就被淹没在了滚滚的喧囂中。

面对现场这些指控,狄奥多尔像是完全不在乎似的,目光在下方的人潮中来回搜索,最终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角落站著个老人,衣著考究尺寸偏大,只有曾在宫廷就过职的人才会那样穿,而他在注意到狄奥多尔后也马上点了点头。

准备工作完成,狄奥多尔先將左手的圣球塞给了离他最近的海伦娜手上,之后再侧过身以左手將站在身后的君士坦丁的佩剑抽出並高高举起,把先前还在骂骂咧咧的市民全都惊得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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