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孽缘的开始(2/2)
“总督此话怎讲?”杰弗里·德·维尔哈多安操著一簿书卷似乎打算记录些什么。
“我们能在昨晚攻破金角湾,除了上帝站在我们这边外,也要得益於希腊人的混乱与內訌,可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能在短时间內將分裂的希腊人重新拧成一股绳並发动有效反击,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些什么吗?
要是我还能和你们一样骑马作战,我也会选择放弃打希腊人最擅长而我们不擅长的巷战以最快速度撤离城市,转而再趁著他们来不及完善城墙防御的时候像闪电一样攻破城墙碾碎他们。
作为希腊帝国的象徵,狄奥多西城墙自建成起还没被攻破过,要是我们能攻破它,那个拉斯卡里斯就算再有本事也没辙了。当然,要谨慎些的话,他应该也能想到我打算做什么,但想得到和能应对从来都不等同。”
其他贵族听了这番话,不约而同地將目光投到亨利身上——
起先遭到狄奥多尔伏兵攻击时,就是他力排眾议要求全军有序撤出城市的,如今的他儼然已经成了大家新的希望。
“好了,”恩里科似乎是累了又或是不想浪费时间,慵懒地朝他们摆了摆手,“现在需要我们团结一致,庆功酒等打下城墙后再说吧。哪怕城墙再高再结实,但若是没有足够的人来守也只是个摆设。”
……
人手不足的先天不足很快便发了力,战爭的天平也倾斜得前所未有的快。
若要填满这道硕大的狄奥多西里外三层城墙最少也得一万人,3000人也就只够勉强填上第一层,但从来没有哪次围攻是单靠第一道城墙就能独立解决的,匈人,阿拉伯人,保加尔人乃至罗斯人攻城时无一例外都曾攻破过第一道城墙,这次也必然不会例外。
藉助一字排开几十米的勃艮第人箭雨掩护与扭力拋石机辅助,城墙上为数不多的守军被压製得抬不起头,歩兵则趁此机会將一架架攻城梯安置完毕后飞速向上爬,就像城墙上有什么诱人的腐肉勾引著他们的灵魂似的。
正如恩里科总督预料的那般,希腊军队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与人手给城墙布防,致使许多十字军士兵都一路畅通无阻地攀了上去,就好像他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做著某项军事训练。
他们之中有很多在去年就参与了进攻城墙,那时候的他们被无所不在的流矢以及瓦兰吉人的巨斧重创,之后都对整座城墙產生了ptsd,
可如今一路的顺风顺水已然將此抹去,源自內心的野性呼唤慢慢掩盖了恐惧,嗜血的疯狂再度控制了他们的躯壳。
十米,九米,八米……距离攻城梯尽头已经近在咫尺,只要通过那里跃到城墙上,就是他们甩开膀子大显身手的时刻了。
最上面一个加斯科涅兵在身子探过墙头的瞬间被一柄突然刺来的矛当场击穿,矛拔出来的瞬间对方的身体也隨之坠落下去,但紧接著又飞过来一脚踢在攻城梯上將其踹离城墙,最终屈於重力缓缓向反方向倒去。
趴在梯子上的士兵此时已全无办法,只得本能地抱住梯子,同时绝望地和倒下的攻城梯一同尖叫,直至他们被淹没在飞尘中再也寻不到踪跡。
“多,多谢阁下……”那个双手持著滴血长矛的边防军惊魂未定,脸色发白冒著冷汗地不住地朝狄奥多尔答谢。
“坚守你的岗位,看到有梯子搭上来就像我刚才那样一脚踹掉!”
狄奥多尔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开,因为在前方五十步的距离已经有敌人登上来了。
那是个全身披甲的铁罐头,不知是步行作战的军士还是骑马作战的扈从,但他刚落地就掏出格斗斧左右开弓一击一个小朋友,顷刻间就让本就空虚的城墙变得更显荒凉。
狄奥多尔爆出一声惊雷般的嘶吼骤然朝对方疾跑而去,同时將手中的剑水平端起以摆出刺击之势,
对方注意到了朝他扑来的狄奥多尔,即使脑中本能地想应对但身体却反应不过来,最终被一记沿著肾刺入身体的刺击捅了个对穿。
剑刺入的位置正好是对方盔甲上的连接部位,只要力气够大完全能顶出一个口子將剑刃插进去。
解决掉他的同时,旁边的攻城梯又开始抖动起来,狄奥多尔见状一把鬆开握住剑柄的双手转而將那架梯子硬推下去,梯子坠地迸出巨响的同时,狄奥多尔也將剑重新拔了出来。
他抬头望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儘是绝望与无奈,也不可避免地让他更能代入到百年后的君十一和中土的甘道夫身上了。
这或许是他成为专制公后犯下的第一个错误。显然先前的设想还是过於乐观,十字军的攻势比他想像中更强,狄奥多西城墙在缺人手的情况下也不再坚不可摧。
就算他深諳『处处设防等於处处不设防』的道理,可在所率人数都不足以填充城墙的情况下说这些就是耍流氓,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地推倒攻城梯也会有更多梯子从离他很远的地方再铺上去,就算瓦兰吉卫队还能勉强遏制爬上来的十字军数量,但再拖下去失守是早晚的事。
连金角湾被攻破都让罗马军民要死要活的了,若连城墙教源头狄奥多西城墙都陷落……他不愿再想。
早在先前带著军民沿著梅塞大道一路追杀十字军时,他就发现了敌方全无战斗想法但又没有溃败的怪现象。
若放在先前,他必定会冷静考虑这一反常现象並做出额外防护措施,可或许是先前贏的太多让他也不由得飘飘然,一味觉得只要十字军被赶出城就万事大吉,可正是这份疏忽导致了如今的恶果。
十字军不可能前脚刚出城后脚就能备好傢伙打城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援军早就备好东西在城外等他们。再结合飘扬的威尼斯圣马可旗,那个早在眾多精罗心中被吊死了千万次的威尼斯瞎眼总督恩里科·丹多洛的形象便跳了出来。
神从来都是乐於看他的子女遭殃的,作为无神论者的他即使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依靠神明,可面对如今肉眼可见的死局,他內心深处也不由得祈祷起来,祈祷著在出发前委託君士坦丁递送的信能如愿送到尼西亚去。
儘管內心已经在焦躁中慢慢变得绝望,可他也同样没有就此投降,依旧小跑著向前用尽全力砍杀任何进入他视线的十字军,伦巴第军士,诺曼扈从,法兰西骑士……或许他们上到地面时所向披靡,但若还没下扶梯他们就是待宰的肥羊。
横砍,竖切,斜劈……他不断地以十字军做肉靶子宣泄著心中的焦躁,下属们见他这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狄奥多尔清除敌人后再一起使力將空了的梯子推下去。
他的攻势就如罗马的怒火,每挥出一剑都將带著仇恨將拉丁十字军身上的盔甲撕开个口子,可突然间攻势冷不丁地就停下来了。
不是狄奥多尔不再试图挥剑,而是有人硬生生將他的攻势截停了!
对方是个头戴拋光桶盔,身披装饰华贵罩袍锁子甲的贵族骑士,在以剑刃弹开狄奥多尔的攻击后他就如灵活的猴子般迅速离开梯子向前奔跃,停下的瞬间又起身向四周拉了个刀光以將同样愣在旁边的罗马边防军杀死。
那件罩袍上的图案是金底黑狮纹样,正是弗兰德斯家族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