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真是假（2/2）

惨白的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正好照亮了掛历上用红色油墨圈出的日期：

2040年6月6日

2040年……6月6日……

楚楠的呼吸猛地一滯，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再次收缩！

那噩梦中的一切。

遮天蔽日的黯星、血腥的广场、李虎碎裂的月饼和空洞的眼睛、几何形態的杀戮怪物、冰冷贯穿胸膛的棱刺、苏晚璃沾满他鲜血的脸……

还有那手机屏幕上刺眼的“2045年9月15日”……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痛楚和绝望，都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清晰得令人窒息！

这……

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梦？！

那感觉太真实了！

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灵魂深处！

比他过去十八年所做过的所有梦境加起来还要真实一万倍！

那濒死的冰冷，那贯穿身体的剧痛，那血腥味，那苏晚璃最后的眼神……

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心悸的幻象。

喉咙乾渴得冒烟，胃里也一阵翻腾。

他掀开湿透的薄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那触感让他稍微找回了一丝现实感。

踉蹌著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屏幕同样布满蛛网裂痕（但这次是上次不小心摔的）的旧手机。

屏幕亮起。

2040年6月6日，

星期六，

6:32。

离高考……

还有最后一天。

离高三最后一次早自习，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楚楠看著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代表高考倒计时的数字“1”，又抬头看了看掛历上那个醒目的红圈，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同时袭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扶著书桌边缘，深深吸了几口凌晨冰凉的空气。

是梦。

只能是梦。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累了？

压力太大了？

临近高考，精神高度紧张，才会做出如此光怪陆离又血腥恐怖的噩梦？

他不想再经歷第二次了。

绝对不想。

他拖著依旧有些发软的双腿，走向洗手间。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试图洗去那噩梦带来的粘腻冷汗和残留的、幻觉中的血腥气。

他看著镜子里那张年轻却写满惊悸和疲惫的脸，努力扯出一个自嘲的、难看的笑容。

“楚楠，醒醒！高考！高考才是现实！”

他对著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吼了一句，像是在驱赶那縈绕不散的恐惧。

匆匆换上乾净的校服，胡乱擦了把脸，把昨晚熬夜复习的几本重点资料塞进书包。

背上那沉甸甸的书包，那熟悉的重量似乎给了他一点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他深吸一口气，拧开了臥室的门把手。

客厅里静悄悄的，父母似乎还没起床。

他放轻脚步，穿过客厅，走向大门。

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残余的、莫名的不安。

“吱呀——”

老旧的防盗门被拉开。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带著夏末特有的草木气息。

然而，几乎就在门打开的瞬间，一声悽厉到扭曲的尖叫，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了楚楠的耳膜！

“啊——！！！”

“世界末日了！“

“我们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啊——！！！”

是住在一楼、平时有点神经质、总爱收集八卦的张阿姨！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最原始的恐惧和绝望，尖利得几乎要撕裂声带！

楚楠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预感，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臟！

他猛地抬头，循著张阿姨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手指疯狂颤抖的方向望去。

目光越过小区低矮的围墙，投向那本该是晨曦微露、朝霞初染的东方天际。

他的身体，瞬间僵直。

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凝固。

瞳孔，在极致的惊骇中，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晨光熹微的天空背景之上，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遮蔽了半个苍穹的、纯粹深邃的黑色巨物，正无声无息地悬浮在那里！

它的轮廓，边缘模糊地融进尚未完全褪去的靛蓝色天幕之中，散发著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认知范畴的“存在”，一种冰冷到冻结灵魂的“非自然”！

巨大，深邃，如同宇宙本身投下的终极阴影。

和梦境里，那据说已经悬停了五年的“黯星”，一模一样！

2040年6月6日的清晨，本应迎接高考曙光的天空，被这来自深空的、不速之客的恐怖阴影，彻底笼罩。

梦里的一切……

不是假的！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