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圆之日(1/2)

中秋的月亮,本该是今夜的主角。

但此刻,它被彻底抹去了。

不,应该说,整个天空都被一个难以名状的“存在”所取代。

楚楠猛地仰起头,脖颈僵硬得几乎发出“咔”的轻响,一股冰冷的麻意顺著脊椎急速窜上头顶,又在四肢百骸间炸开,冻得他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那里,悬著一个……东西。

它占据了视野所及的每一寸苍穹,庞大到令人窒息,仿佛整个宇宙都只剩下它沉默的轮廓。

它不是纯粹的漆黑,更像是一种极致的、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深空,边缘模糊地融进本就昏暗的暮色里,勾勒出令人心悸的弧度。

它悬在那里,不动,不言,却带著一种压倒性的、非自然的重量感,仿佛隨时会挣脱无形的束缚,將整个蓝星碾成宇宙尘埃。

楚楠的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著窒息的疼痛。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在粗糙的坛边沿,碎石滚落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刺耳。

“喂,楚楠,发什么呆呢?”

一个带著几分调侃的熟悉声音在旁边响起,带著烤串和啤酒的气息,暖烘烘的,瞬间將楚楠从冰冷的宇宙深渊边缘拽了回来。

是李虎,楚楠的大学室友兼损友,此刻正坐在坛边,手里捏著半块油汪汪的莲蓉月饼,腮帮子鼓囊囊地咀嚼著。

他顺著楚楠惊恐的目光隨意瞥了一眼天空,隨即浑不在意地咧开嘴,油脂沾在嘴角:“哟,又看『黯星』呢?嘖,这东西都存在五年了?跟个新媳妇儿似的。”

“黯星……”

楚楠艰难地重复著这个陌生的名字,声音乾涩沙哑。

他再次望向那遮蔽天日的巨物,那吞噬光线的黑暗深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东西……

它像一颗巨大的、死寂的眼珠,冰冷地凝视著下方螻蚁般渺小的城市。

“对啊,『黯星』,科学家和上面给起的名字,听著还挺酷是吧?”

旁边另一个朋友,瘦高的陈达华,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镜,接口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討论明天的课程表。

“五年前我们高考的前一天,咣当一下,就杵那儿了。开始那会儿,谁不怕啊?天都塌了的感觉!现在?嗨……”

他耸耸肩,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漠然的脸:“习惯了唄,就当多掛了个特大號路灯,虽然不亮,还挡光,费电费。”

“就是就是,”

李虎吞下最后一口月饼,满足地咂咂嘴,油腻的手指隨意指向天空深处那几乎被黯星巨大轮廓遮蔽的某个点:“喏,看见没?『门』快开了。每年就这时候,准时准点,跟打卡上班似的。”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种近乎荒诞的戏謔,“你说里面住的,是不是也是个996的社畜外星人?每年中秋还得加班开门?”

楚楠顺著胖子手指的方向,极力聚焦视线。

在黯星那深不可测、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背景上,一个相对“微小”的、造型奇异如巨大金属瓣的飞行物正缓缓调整著姿態,无声无息地悬停著。

它通体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表面光滑得令人不適,没有任何可见的舷窗、引擎喷口或是接缝,浑然一体,如同从黯星本体上自然剥落的一块冰冷骨片。

它就在那里,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与下方城市喧囂的节日气氛形成一种撕裂般的诡异对比。

“前四年,不是热闹得很嘛?”

李虎来了谈兴,掰著油腻的手指头数落,“全球的精英,科学家、大兵、谈判专家……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结果呢?出来一个傻一个!”

“老张记得不?咱物理系那个天才,號称要第一个跟外星人握手的?进去仨月,出来就辞职了,跑回老家种地去了,问他啥也不说,眼神直勾勾的,跟丟了魂儿似的。“

“还有那个米国的女博士,出来直接进精神病院了,成天念叨『几何…不可名状…』什么的,嚇人。”

陈达华嗤笑一声,手机屏幕的光映著他镜片后略带嘲讽的眼:“还有更绝的,去年进去那个联合国的特使,出来倒是挺正常,西装革履,彬彬有礼,开记者会那叫一个滴水不漏。结果第二天,人没了!留了张字条,就仨字儿:『別进去』。然后人间蒸发,连根头髮丝儿都找不著了。你说邪门不邪门?”

他摇摇头,语气里带著事不关己的轻鬆,“所以啊,今年,傻子才往里钻呢!安安稳稳吃个月饼,赏赏……呃,赏赏『黯星』,多好。”

他瞥了一眼那遮天蔽日的存在,语气毫无波澜。

楚楠听著,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一片冰冷粘稠的泥沼。

他看著周围。

广场上,节日彩灯串成星河,霓虹招牌闪烁跳跃,小贩的叫卖声、孩童追逐的嬉笑声、情侣依偎的低语声混杂在一起,喧囂而“正常”。

人们脸上洋溢著节日特有的放鬆和微醺。

他们抬头望向黯星和那瓣状飞行物的眼神,带著好奇,带著麻木,甚至带著一种奇特的节日欣赏感。

就像在看一场规模空前的、免费的天文奇观秀。

有人举著手机,变换角度,试图將黯星那令人窒息的巨大和飞行物一同框进取景框,屏幕的光照亮一张张兴奋的脸。

一个女孩挽著男友的手臂,指著那瓣状的轮廓,笑著说:“快看快看,今年这『月饼飞船』造型还挺別致!”

旁边几个年轻人鬨笑起来。

习以为常。

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钝刀,反覆切割著楚楠紧绷的神经。

他们怎么能……如此平静?

那东西悬在头顶,像一柄隨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平静,比黯星本身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时间在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下缓缓流淌。

城市的光污染顽强地穿透黯星带来的深层阴影,將广场照得如同白昼下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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