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选之二（2/2）

烟囱里冒出的一缕缕稀薄的灰线，像一个肺癆病人最后的喘息。

他看见不过十来岁的男孩们，佝僂著瘦小的身子，从工厂门口费力的拖著一筐煤渣，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看见女人们正把一双手浸在染缸里，被染料腐蚀的又红又肿，像是两块生肉。

他看见一群刚下工的男人，排著队，从管事手里接过几枚可怜的铜板。

他们走路的姿势都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眼神空洞，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们不是活著，只是还没死透。

那些不幸的人们，各有各的悲伤，但泪水是次次都相同的。

沉默无声的哭泣，就像子弹被推上枪膛时一样的安静。

他那时候还太年轻，没学会愤怒以外的情绪。

他的老师们告诉他，他的祖国拥有世界上最广袤的殖民地，最强大的舰队，最悠久高贵的歷史。

可眼前的这一切，又是什么？

他的祖国，他的王国，他的人民，不应该是这般模样！

这里的人们，本该是骄傲的，健康的，体面的。

他们应该在温暖的屋子里，吃著热腾腾的麵包，他们的孩子应该在学堂里读书，而不是在工厂里咳血！

那一刻，他只想离开人群，摆脱秩序，行走在荒凉的土地上。

他的人生，究竟是什么？

他的时间，被宫廷教师和繁琐的政务会议切割成无数个精准的碎片，没有一分钟可以隨心所欲。

他没有真正的爱好，那些马术、剑击和古典文学，没一个能得他欢心。

奥斯顿，这不是他的名字，这是他脸上的面具。

国家的歷史、皇室的尊严、以及不容逃避的责任。

这就是他的命运，一眼能望到尽头的路。

他討厌这样的无聊透顶的人生，因为当王子是人人都能做的事情。

哪怕把一头猪放到他的位置上，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差了。

他要做一些只有他能做的事情，要是人人都能做，那自有其他人去做。

就在这一刻，在这一瞬间。

他已找到了將要践行一生的道路。

他可以不属於自己，但也不属於皇室。

他只属於他的国，他的民。

为了不让帝国的光辉落下，他飞上天际，挑战腐朽的太阳。

他將因此败亡，坠落地狱。

但人的一生，总要面对一些无法战胜的对手，经歷一些必败无疑的战斗。

如果有人需要一丝光，那他就发光。如果有人需要一丝热，那他就发热。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声名狼藉！

就这样，奥斯顿独自走向了荆棘丛生的道路。

直到那些自称为神的东西找上门来，带来了超乎想像的力量和新的战场。

就此立了无法回头的誓，加入人神博弈的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