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邮局寄送(2/2)

指尖传来的是智慧的重量!

他与周炳生之间,因那两斤维繫生命的奶粉而结下的恩情债,此刻已悄然转化、升华。变成了一种更深厚的、亦师亦友、彼此懂得、相互扶持的羈绊。

这羈绊,如同弄堂深处裊裊升起的炊烟,交织著饭菜的香气和邻里的低语,朴实、温暖,带著人间烟火气。

它看似寻常,却蕴藏著足以支撑他在这火红年代、复杂世事中稳步前行的巨大力量。

夕阳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下一抹暗红。

阳光明抬头望向赵副厂长办公室所在的那栋灰色小楼,眼神锐利而明亮。

关於赵国栋副厂长专职秘书的竞爭,他心中那幅精心勾勒的蓝图,因周炳生今日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篤定,且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道路依旧坎坷,但方向已然明確,行囊中,更是增添了一份沉甸甸的底气。

下午的魔都,阳光明晃晃地泼在略显陈旧的街道上,將梧桐叶的影子拉得细长,像在地上刻满了无声的密码。

自行车铃声清脆地划破闷热的空气,穿著蓝灰工装的人们步履匆匆,神色被暑气蒸腾得模糊不清。

红星国厂那带著岁月刻痕的大门內,走出一个身影。

阳光明提前请了假,肩上的军用挎包沉甸甸地坠著——里面是他费了些心思“调剂”回来的四斤干米线和两小罐澄澈如琥珀的蜂蜜。

他步履沉稳,没有拐向回家那条熟悉的弄堂,而是径直朝著区里最大的邮局走去。

他胸腔里揣著一个热切的念头:把包里这些难得的“硬货”,寄给远在东北知青点挨饿受冻的兄姐。

隨身冰箱里的“宝藏”给了他底气,但这底气要转化为东北黑土地上兄姐手中实实在在的温暖和饱食,却必须小心翼翼地穿越这个火红年代布下的钢铁般的规则荆棘。

在他和原身的认知里,粮食肯定不能通过邮局寄送,但加工品如米线、饼乾,或许能钻点空子?

但他从未实践过,心里终究没底,非得亲自去邮局这“关卡”探个究竟。

邮局大厅里瀰漫著一股复杂的气味:陈旧纸张的霉味、劣质浆糊的酸气、灰尘的土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浸透了疲惫的汗味。

高高的深绿色柜檯像一道壁垒,后面疏疏落落坐著几个工作人员,脸上掛著经年累月形成的公事公办的倦怠。

阳光明目光锐利地扫过,径直走向一个靠里的窗口。

那里坐著一位头髮白、戴著老镜的老先生。

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著一叠单据,动作带著岁月沉淀的从容,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粗糙皸裂,指甲缝里嵌著洗不净的墨渍,仿佛记录著无数经手的秘密。

“同志您好。”

阳光明用清晰平和的普通话开口,態度谦逊,目光诚恳,“我想諮询一下,往东北黑省那边的知青点寄包裹,有些东西能寄吗?”

他特意加重了“知青点”三个字,希望能在这冰冷的规则里,撬开一丝人情或政策同情的缝隙。

老先生抬起头。厚厚的、布满细小划痕的镜片后,他的目光平和像蒙著一层薄雾,透著职业性的疏离和洞悉一切的疲惫。

他的魔都口音很重:“寄知青点?寄的是啥东西?你讲清爽点,我好帮你查查规定。政策卡得死,不是啥都能寄的。”声音不高,却带著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