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滴水（1/2）

二月一日。

冬日过去，极寒转春，一夜春风拂过，白茫茫一片的雪国恢復了色彩。

但对於第七港口海仓口的杂役们来说，却似倒了春寒。

海仓口。

回易库前，数个戴著赤绢头巾，手臂套鯊皮腕套，著赭红布面，青衽罩甲的巡检，手持锋锐寒铁棒，將整个仓库围了起来。

所有杂役，並排列队站著，徐刻人也在其中，心底多少有些不安。

昨日，港口出了大事，先是胡伦波被抓，紧接著海胖子被人押走候审。

最近与胡伦波接触过的杂役，纷纷遭到了问询。

很快，就轮到了他。

地牢內。

巡检冷漠问道：“你和胡伦波的关係怎么样？”

徐刻脑子急转，虽说早就意识到了是胡伦波出了问题，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他不知道胡伦波说了什么，短暂停顿后立即决定实话实说。

“你们两个为何不再联繫了？你察觉到他有哪些不对劲的吗？”

徐刻把海胖子罚胡伦波交钱的事情说出后，巡检立即记录下来。

时至中午。

第七港口把总黎贵冷漠的看著眾人，等到有巡检通报，他方才侧耳，隨后目光越来越冷。

最后黎贵转身，快步骑马，直上提举司，走上四楼，停在一间肃穆的房间前，犹豫片刻后方才走入。

作为第七港口日常事务的负责人，此刻的黎贵心底很忐忑。

房间內共有两人，其中一女子坐在桌案前，女子天姿国色，宛若龙宫龙女，月中仙子，目光冰寒，披甲执锐，杀气勃勃，正是黎家大小姐黎仙姿，同时，也是提举司第一话事人。

另一位著鸭绿色袄衣的侍女，腰悬利剑，站在了黎仙姿身旁。

黎贵单膝跪地，递上卷宗，又道：“小姐，据我们调查，胡伦波最近半月，和黑盗门接触最多，且確定参与的有张潮，李隆，海潮生三人，林硕，胡路二人与其关係较为亲密。除此之外，他与徐刻关係也颇为密切。而接触回易库之人，有……”

“…黑盗门借著胡伦波接触了海潮生，武夫李隆同样参与了进来，属下昨日审讯至深夜，確定他们知之甚少。就连胡伦波知晓的都不多。”

黎仙姿没有说话，仔细翻看卷宗，让黎贵心底更为忐忑，道：“属下无能，监管不利，请小姐责罚。”

黎仙姿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皱：“罢了，黑盗门整了一出灯下黑，你事先想不到，也不怪你。”

“徐刻他姐姐是徐莹？”黎仙姿眸子一顿，询问道。

“正是。他发现胡伦波有异常后，保持了距离，倒是有些警惕性。”侍女道，：“而且此人在杂役里名声颇好。性格坚韧，习武也算刻苦。奴婢还发现，他为人忠厚，言辞之中有些袒护海潮生，倒是与传言相类。”

“嗯。他没参与倒是省了麻烦。”黎仙姿无动於衷，目光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这些人，你看著怎么处理。”黎仙姿看向身侧侍女，侍女思考了一会儿，取出一册子，小声道：“城东郊外二十里处的矿脉，缺劳工苦力，除了胡伦波，其余人去那边吧。至於胡伦波，再审一审。”

黎贵点头，心中却是嘆息。他自是知道去矿脉的悽惨下场。

只是。

黑盗门惹得三大家族联手剿灭，自是有原因的。

若只是如那些帮派一样，吃些百姓米膏，哪怕做的过火，四大家族就算想管理，也不会直接镇压，多半是从上面改造。

黑盗门被这般以雷霆手段覆灭，极有可能涉及到了邪魔。

邪魔，与祭祀，信仰，阴气，甚至是天时有关，一旦涉及到了邪魔，绝对会在当地形成巨大灾难。

他还知道，为了此事，万道府都派遣了人来。

等黎贵离去，黎仙姿如雪玉一般眉头微蹙，走到了楼台之上，目光中带著一丝疲惫向下俯瞰。

“小姐，別担心了。我们解决了黑盗门的事，万道府的大人们肯定不会在追究。”持剑侍女轻声安慰。

黎仙姿微微点头，：“我倒不在乎他如何想，只是这黑盗门的手段，又让我想起了小阳，小翎。南疆巫蛊之术只是小道偏门，黑盗门竟有几分传承，要是得到，或许能缓解他们的癔症。”

“少爷吉人天相，自会有办法的。”侍女立即安慰道。

“还有一件小事。”侍女略作犹豫：“听说咱们要去第七港口的校场观擂，奴婢听说不少武馆子弟都使了些手段，往里塞了几株熟秧，需要阻止吗？”

黎仙姿微微摇头：“无需理会。黎家弟子虽然中青代有些损失，但也不可能允许他人鳩占鹊巢。派黎安暗中打压即可。”

武馆弟子，有师父指点，师兄餵拳，必然进境迅速，实力精勇。

但他们黎家，更想招揽身家清白之人。

武馆弟子，贵族较多，有自己的家族，招揽之人，无法保证其忠诚。

家族新血，需要有培育价值，但是稳定更重要。

百家各族，都是如此。

……………………

从地牢中离开，徐刻眼中闪过一分侥倖。

快把他嚇死了！

他不知道对方审查的范围是什么？只是还好没有用什么高明的审讯手法。

真搞个博弈论，徐刻打的腹稿得出现不少蹊蹺。

他已经得知了胡伦波被审问了一整天，连带著海胖子都被波及。

徐刻摇摇头，这件事，他没有参与进去，相当於一个外人。海胖子出事，徐刻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没有为胡伦波的事情感到悲伤，接下来他要习练『滴水枪』！

但等到天色昏黄时，徐刻原本有些空的心，感到一阵阵发凉，隱隱约约有些后怕。

“林硕也没出来。”：徐刻穿著厚麻衣，心底这才有了实感：“小人物…真是没有犯错的机会。甚至没的不明不白。”

林硕，其实和胡伦波这个大灾星，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是有些晚了。

但这次经歷，亦让徐刻心底止不住的冒凉气。

“还是缺乏安全感啊。”

………………

两日后。

第七港口迎来了新的海仓使，他来自沈家，瘦高个头，眼睛眯起来颇为和善。

和海沧使一样，他知晓徐刻突破武夫的概率极大，也为徐刻开启了方便之门，不仅没了劳役，同时海胖子原本的臥房，还让徐刻暂住。

徐刻为了避嫌，主动拒绝，对方反倒对他更加欣赏，又给他准备了一处屋舍。

徐刻小心询问过林硕的消息，却被一顿斥责，只得从长计议。

“校场比武一年四次，下一次是三月份。距今为止，还剩一个月。下下一次，则在五月。”

“只是这一次”

“风波也差不多过去了。倒是可以学习滴水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