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冲突(1/2)

公开课圆满结束——姑且算是圆满结束——至少这一次没人当众打起来,像两只郊狼在尘土飞扬中满地打滚;也没人挥舞着拳头扑向讲台,试图砸断主讲人的鼻骨。

几名在课后留下单独提问的学生也逐渐散去了,教授开始低头整理那些铺满讲台的讲义。阿祖卡拾起其中一张,那些由细密黑色字迹和稍微晕染开的线条构成的小块岛屿,在造物主心血的浇灌下,组成了一个被历史撕裂的、思想与文明的海洋世界。

“我来。”

世界的主人抽走他手中的讲义,爱惜地捻着页码——毫不遮掩的占有欲,就像任何一个好石匠在抚摸他那满是浮尘的杰作,温柔、小心、饱含爱恋与骄傲。

毫无道理的,救世主忽然很想用嘴唇触碰那个人孤寂下垂的眼角,亲吻那正涌动着夺目光辉的、属于人类的苍白皮肤。

自对方站上讲台,如君主莅临他的国度的那一刻起,一种微妙的、与任何思考或本能都毫无关联的渴求悄然生长着,在此时此刻几乎到达了顶峰——但是他失败了。在门反弹到墙上的巨响中,有人闯进了教室,桌椅都被撞得歪歪斜斜,激起的风将桌上的图纸呼啦啦卷起,那些近在咫尺的光敏感地颤动了一下,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神眷者的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这位先生,公开课已经结束了,教室目前暂停使用。贵校难道从不教导您什么是礼貌吗?”黑发的学者用手按住被风吹乱的讲义。他站在讲台后,瘦削而挺拔,冷漠地抬头注视着不请自来的粗鲁访客。

是一名圣巴罗多的学生,诺瓦记得是之前率先离席的学生之一,几乎写满了“有钱”一词的衣着打扮和鼻孔朝天的倨傲神情足以令他印象深刻——此时对方的衣领和袖口却被自行拉扯得歪歪斜斜,浑身酒气冲天。

“什、什么狗屁公开课、嗝!你这满口胡言的、畜、畜生,恶心的叛徒!”那人冲着他口齿不清地破口大骂,面色酡红,诺瓦闻见了在空中四溅的口水中散发出的酒精臭气。

对方毫无顾忌地一脚踹翻了挡路的桌椅,又用光球炸飞了几把椅子,在那轰然巨响中还试图越过讲台去揪学者的衣领:“现在我要揍你,让、让你像一只狗一样哀嚎求饶,舔我的鞋子,再送去、送去异端裁决所,你这——”

但是他没能继续挥洒那些粗俗恶毒的叫骂,伸出的手没有碰到目标分毫,便猛地收了回来,转而开始抓挠自己的脖子。

“你、你做了什么——”对方惊恐地嘶叫着,声音怪异而尖细,如声带劈叉的驴:“我的父亲可是法姆伯爵——”

不过很快他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嘴巴因缺氧滑稽地一张一合,身体无力地瘫软下来,浮肿的脸红涨得像个狼茄。

耳熟的姓氏,教授的眉毛抽动了一下。是那位和“庇护者”公司争夺银花矿场30%所属权的大贵族,坐拥几个大矿坑——没错,确实有钱。

眼见那位法姆少爷的脸色已经朝向不祥的青紫过度,诺瓦还不想闹出人命,皱眉看了身旁的神眷者一眼。

对方的侧脸一如既往的漂亮,眼神很平静,平静得瘆人——那是看死物的眼神。

……等等,这家伙该不会真想在这里动手杀人吧?

“阿祖卡。”他低声警告,不动声色地碰了下那人的手指。

对方立马敏捷地反握他的手,慢慢眨了眨眼睛,随后就像大梦初醒般,嘴唇蠕动着轻轻念了几句什么。法姆少爷开始大口喘气,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他吐了,酸臭的发酵物气味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

该说不愧是术士,那家伙瘫倒在呕吐物里喘息,口中还在含含糊糊地叫骂:“你、咳咳、异端,你怎么敢——我一定会告诉、告诉我的父亲——”

那从湿黏头发中露出的充血的眼睛如一条饱含仇恨的毒蛇,却在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蓝眼睛时,不由惊惧地颤抖了一下。

无论是喝得理智全无的烂酒鬼,还是毫无人性可言的动物,都能清晰明白死亡的气息究竟为何物。

诺瓦抽出被人扣在掌心里的手——对方瞬间握紧了一些,不过很快便驯服地松开了。他面无表情地靠近那一坨烂泥般的酒鬼,对方却下意识往后蠕动着,直到缩进墙角。

他看起来酒醒了一半,色厉内荏地叫嚣着:“你、你想做什么?!”

教授压根没理他,盯着那家伙仔细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认真的?”

这位法姆少爷浑身酒气,衣袖还沾着些许未干的酒渍,眼下皮肤青黑,面部肿胀发红——标准的酗酒人士,并在半小时之内摄入了大量酒精。诺瓦甚至怀疑对方逃课就是为了喝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