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同伴(1/2)

权力至高处的云谲波诡暂时还未将噩运降临到俩人身上。来自海洋深处的季风令白塔镇的夏季格外变幻无常,教授下了晚课,刚走到半路大雨便毫无征兆地泼了下来,将他淋得浑身湿透。

回到昏黑一片的宿舍,诺瓦皱着眉,将还在滴水的头发拢到脑后。眼镜上的水珠挡住了他的视线,当他低下头擦拭镜片时,毫无防备地被人用毛巾蒙住了脑袋,要不是闻到熟悉的气味,他差点炸起揍人。

好不容易从另一人手里逃脱,头发被揉得呲毛乱炸的黑发青年拧亮了煤油灯,愤怒地瞪着罪魁祸首,却发现男主正对着他皱眉头。

“我只是一时不在,您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对方接过他手里的眼镜,放在桌上,略带责备意味地低声说。

这家伙回来了也不开灯,安安静静地站在黑暗里,哪怕语气再温柔,也不怪教授被他吓了一跳。

诺瓦不喜欢此人得寸进尺的亲昵,这让他有种被冒犯领地的不安——奈何那些不动声色的、似乎格外温柔无害的妥帖如同被阳光浸透的表层海水,泡得人昏昏欲睡,多少让他按耐些许伤人的怪脾气。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略显生硬地应道:“忘带伞了,夏天气温很高不会有事。”

神眷者不答,只是用手搭在另一人的颈后确定体温。那双蓝眼睛在略显朦胧的光下变换出深深浅浅、海潮般涌动的蓝,过于温柔,过于惑人,过于美,以至于令人下意识屏息,有种即将被那层层叠叠的蓝色吞噬杀死的错觉。

宿敌被雨水浸透的皮肤又冷又潮,摸上去轻微发粘,指腹下血管的微弱跳动也因此更加明显。救世主感到自己就像在触碰一只刚从胎衣里滑落的大角鹿崽。那双灰眼睛也是雾蒙蒙的,大概是被雨水迷住失去了视野,看起来竟像是些微不自知的脆弱不安。

阿祖卡叹了口气,松开手,将人往浴室里推。他一边熟练地帮人拿换洗衣物和浴巾,一边念叨:“您需要的书我从奥斯温教授那里要回来了,信都寄了出去,收到的信件我也带了回来,还买了新的墨水、坩埚、蜡油……清单上的药剂和矿物粉末我也去您说的地方配齐了。”

水声响了起来,那家伙隔着浴室门冲他喊:“多谢,钱袋在我外套口袋里,多少钱你自己拿。”

神眷者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翻出钱袋,数了一下又往里面新塞了几枚金币。他的教授总在某些奇特的、在他看来毫无必要的地方保持刻板行为,仿佛凭此便能维系某种古怪的安全感。

虽说他本人不如奥雷那般精通咒文和法阵,但是制作一些不太显眼的法阵再用假身份卖掉还是轻轻松松,得来的报酬可比一个穷教授高多了。

窗外的风雨声稍息,桌上煤油灯的火焰轻柔跳动着。助教先生专注地垂下眼睛,掏出几瓶装有奇特液体或粉末的玻璃瓶,手指划过拥挤繁杂的置物架,按照字母顺序逐一塞了进去。

那有些陈朽的木架忽地轻轻颤动起来。油灯的火颤动了一下,彻底灭了,随后一道毫无征兆的咒文正冲那似乎毫无所觉的背影后心直刺而去,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但是金发的年轻人头都没抬,手指漫不经心地隔空一点,那条疯狂闪烁的咒文竟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在空中扭曲了几下便消散了。

袭击者也不气馁,干脆放弃了法术偷袭,直接与人缠斗起来,被黑袍笼罩的身形诡谲不定,一招一式都气势逼人,直冲要害。

奈何对方同样化解得游刃有余,轻柔中暗藏杀机。双方似乎都很熟悉另一人的路数,在黑暗中从置物架前打到了窗户旁,偏偏半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直到黑袍人忽地闷哼一声,被人抓住破绽丢了出去,在地上利落的一个翻滚后起身,重新站稳。

“好久不见,奥雷阿萨奇。”阿祖卡拍了拍被弄皱的衣袖,微笑地看着来者:“流鼻血咒,你的问候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奇特。”

“好久不见……阿祖卡。”

黑袍人慢吞吞地拉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他生着黑发蓝眼,神情冷漠而孤傲,正是地牢里的不速之客。

“上次在血色集市的地牢里我就怀疑是你,只是那群异教徒太缠人了些。”他站在房间的阴影里,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金发的年轻人,丝毫未显与同伴重逢时应有的兴奋。

“那次你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是拉米娜?她活下来了?你俩怎么会跑来白塔大学,让我一通好找。”

阿祖卡垂下眼睛,重新点亮了煤油灯,些微光亮将他的脸庞映得柔和,那双眼睛却是平静无波的:“不是拉米娜,她现在很安全,但不在这里。”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奥雷上前一步。他有比常人更深的肤色,身形也比金发同伴更加结实精悍些,眉头一皱便显露出冷酷骇人、如针尖刺向眼球的压迫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