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星星(2/2)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觉得,你的才华,就只值在儿童节目里扮鬼脸,那你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平治轿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周星星一个人在巷子里,表情变幻不定。
当天夜里,周星星回到家里,看著墙上偶像李小龙的海报,又看了看被自己扔在角落、那份写满了奇思妙想却被监製揉成一团的剧本大纲,內心无比挣扎。
他捡起剧本,抚平褶皱,上面那些“把人一脚踢飞到月球上”、“用狮吼功吵架”的荒诞念头,在旁人看来是神经病,却是他对抗这无趣世界的唯一方式。
他不禁又想起了陈惠万那个“特异功能”的故事,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真的懂我的东西?”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別傻了,他可是黑社会!他只是想利用你!”这矛盾让他一夜无眠。
车上,阿標不解地问:“万哥,这小子这么不给面子,干嘛还热脸贴冷屁股?我找人把他绑来,不怕他不拍!”
陈惠万摇了摇头,眼中闪烁著猎人般的光芒:
“阿標,你记住,对付这种人,用暴力是最低级的手段。我要的不是一个被嚇破胆的演员,我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为我爆发所有才华的天才。”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下达了新的指令,这才是他作为狗仔之王最擅长的领域:
“接下来,帮我查清楚这个周星星。但不要用常规的手段,別去动他,也別派人跟著他,会引起他的警觉。”
阿標愣了一下,问道:“万哥,不跟著他,怎么查?”
陈惠万的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微笑:“我要一份关於他的一切,一份能看穿他灵魂的报告。所以,我们不查他本人,我们查他的生活圈。”
他睁开眼,眼神锐利:“去他住的那个区,找他母亲常去的街市,听听他母亲每天和街坊邻居都在抱怨些什么。一个男人最深的秘密,往往藏在他母亲的嘆息里。”
“再去他常去的那家冰室,跟服务员聊聊,看看他每次来都点什么,看什么报纸,对著窗外发呆时是什么表情。记住,我要的不是他的行踪,是他的灵魂。”
阿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万哥为何要用如此迂迴的方式,但他知道,照做就是了。
接下来的两天,陈惠万没有再联繫周星星,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而阿標的报告,很快就摆在了他的桌上。
报告很详细,甚至有些琐碎:周星星的日常开销记录、几张在冰室发呆的侧脸照片、他母亲和邻居抱怨儿子“不务正业、痴人说梦”的聊天记录……
陈惠万像一个顶级的犯罪侧写师,从这些零散的碎片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灵魂:
“每天一杯冻鸳鸯、一份菠萝油,从不改变,说明他生活节俭,但又固执地坚守著自己小小的生活品质。”
“极度崇拜李小龙,但阿標的报告里说,他房间里更多的是李小龙的哲学著作,而非电影海报。这说明他崇拜的不是偶像的拳头,而是他的思想。他內心有东西,不甘於只做一个扮鬼脸的小丑。”
“他母亲的抱怨,透露出他內心对家庭深深的亏欠感。这,就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强的动力。”
“冰室……”陈惠万的嘴角,勾起一抹运筹帷幄的微笑。
第三天下午,周星星像往常一样,坐在“好彩冰室”靠窗的角落里。
他正心烦意乱,监製又找茬骂了他一顿,说他再不听话就让他滚蛋。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天那个叫陈惠万的男人,和那个荒诞的“特异功能”故事。
是骗局吗?还是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在他对面的卡座坐了下来。
是陈惠万。
他没有穿那天那身气势逼人的西装,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生意人。
他没有看周星星,只是对伙计说:“麻烦,一杯冻鸳鸯,一份菠萝油。”
和周星星桌上的一模一样。
周星星的瞳孔微微一缩。
陈惠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周星星听:“我小时候,也总被人看不起。他们说,混黑社会的就是烂泥,一辈子扶不上墙。但我偏不信。”
他喝了一口鸳鸯,继续说道:
“李小龙先生说过,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別人觉得我们是某种人,我们就非得是那种人吗?一个做儿童节目的,就不能成为喜剧大师?一个打打杀杀的,就不能拍出好电影?”
“李小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周星星內心最深处的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