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玄武门宫变?以身做饵(2/2)

“好!鱼公思虑果然周密!就这么办吧!”

“老奴遵旨,谢陛下信重,老奴这就去安排!”鱼弘志心中大喜,脸上却极力压抑,在马上深深一躬。

隨即猛地一勒韁绳,拨转马头,朝著后方那十名得胜归来的军官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肥胖的身躯在马背上顛簸,显得急切而亢奋。

李炎勒住马,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鱼弘志那急匆匆远去的背影。

当李炎的脸转回前方时,嘴角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无人能捕捉。

鱼弘志衝到周宝、高駢等人面前,勒住马,气息微喘,声音中带著威严和兴奋的说道:

“周宝,高駢,尔等听令,陛下有旨,念尔等今日演武出眾,忠勇可嘉,特擢尔等十人,即刻入宫接防,负责紫宸殿、蓬莱殿两处宫苑的日常守卫与巡逻之责。

此乃天恩浩荡,亦是陛下对尔等的莫大信任,务必恪尽职守,护卫宫禁,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具体防务划分,尔等自行商议,速速报於咱家,不得有误。”

周宝、高駢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震惊和狂喜涌上心头。

从苑囿演武的优胜者,一跃成为天子寢殿和理政中枢的护卫军官?这简直是平步青云。

十人齐刷刷在马上抱拳,声震暮色:“末將领命!谢陛下隆恩,谢中尉提携。”

鱼弘志满意地点点头,又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代表他右神策军中尉身份的鎏金鱼符,递给身边一名心腹隨从,压低声音,语气冰冷的说道:

“你,立刻持此符,快马加鞭赶回右军大营,传咱家將令:

著都押衙张承禄,即刻点选最精锐、最可靠的一千甲士,全副武装,以最快速度开赴芳林门外待命。

告诉张承禄,就是跑死了马,累断了腿,也必须在陛下御驾抵达芳林门前,给咱家列队站好!迟误片刻,军法从事!”

“喏!”那隨从接过符信,猛地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脱离队伍,向著右军大营方向绝尘而去。

车驾继续前行,一路无话。

当李炎的仪仗行至皇宫外郭的芳林门外时,果然看见张承禄已带著一支约千人的右军队伍在那里等候。

虽经急行军,队伍略显风尘僕僕,但阵型不乱,士兵们虽喘息未定,眼神却锐利,显示出良好的训练素养。

张承禄见御驾到来,连忙率眾单膝跪地行礼。

李炎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隨意地扫了一眼这支仓促调来千人的队伍,並未多言,只是微微頷首。

隨后径直穿过芳林门,向內宫行去。

鱼弘志立刻上前,对张承禄使了个眼色,张承禄会意,一声令下,这支千人队迅速而有序地匯入皇帝的护卫队列之中,规模顿时扩大了一倍有余,气势更显雄壮,径直朝著宫城北门——玄武门进发。

巍峨的城门楼上,守门的左军將领早已接到斥候报告,看到皇帝仪仗归来本是常事,但当那支明显不属於原班人马的庞大右军队伍混杂在护卫中越来越近时,守將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並非仇士良最核心的死党,但也深知宫禁规矩和左右军的界限。

如此规模的右军未经许可直抵玄武门下,前所未有。

他不敢怠慢,立刻带著几名亲兵快步奔下城楼,在门洞前叉手拦在御驾之前,单膝跪地行礼,声音中带著不易察觉的紧张的说道:

“末將玄武门守將孙焕,参见陛下,陛下鑾驾回宫,末將职责所在,斗胆敢问…”

孙焕抬起头,目光扫过那支多出来的右军队伍:

“此番隨驾护卫队伍,似与出宫时不同,多出了许多將士,这些右军將士,因何隨驾至此?

按宫禁规制,若无符节詔令,外军不得擅入宫城,此乃铁律

末將需核实记录,方能开关放行,臣职责所在,需查验明白,方敢放行,万望陛下恕罪!”

孙焕话音刚落,鱼弘志已策马越眾而出,居高临下,肥胖的脸上满是倨傲和不耐烦,声音尖利地呵斥道:

“孙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驾质问?

此乃陛下亲口諭令,命右军增调入宫,加强紫宸、蓬莱两殿宿卫,陛下口諭在此,如同敕令。

你一个小小的守门將,莫非想要抗旨不遵?还不速速开门!”

鱼弘志他手中虽无詔书,但抬出陛下亲口諭旨这顶大帽子,气势汹汹。

孙焕被噎得脸色一白,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一边是宫禁铁律和左军统帅仇士良的积威,一边是皇帝当面和抗旨的滔天大罪还有鱼弘志的威压。

孙焕握刀柄的手紧了又紧,指节发白,看著鱼弘志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以及马上的皇帝那虽不发一言却深不可测的平静面容,孙焕最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垂下头,声音乾涩:

“末…末將不敢!末將谨遵圣諭,开——门——!”

沉重的玄武门在绞盘声中缓缓开启。

鱼弘志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一挥手,大队人马簇拥著李炎,浩浩荡荡地穿过门洞,踏入了象徵著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大明宫。

孙焕看著消失在宫门內的庞大右军队伍,脸色铁青,立刻对身边亲兵低吼:

“快!速去稟报中尉,就说右军鱼中尉奉陛下口諭,已率千余右军精锐入宫,声称接管紫宸、蓬莱殿宿卫。”

队伍在蓬莱殿外停下。

李炎翻身下马,对一旁正指挥著右军士兵布防、忙得满头大汗的鱼弘志道:

“鱼公,今日辛苦,且去安排妥当后,便早些歇息吧。”

鱼弘志连忙躬身:

“老奴谢陛下体恤,待安排好周宝、高駢他们的值守轮替,老奴便去休息。

陛下放心,宫禁安全,老奴定安排得滴水不漏!”

急於巩固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李炎点点头,又转向刚刚下马的阿鸞,声音温和:

“爱妃也累了,先去兴庆宫接峻儿回麟德殿歇息吧。

朕今日还有些奏疏要看,就不去麟德殿了,宿在蓬莱殿。”

两人在宫道岔口分別,李炎轻轻抱了抱阿鸞,动作亲昵,轻仿佛只是寻常夫妻的告別。

然而,在贴近阿鸞耳畔的瞬间,他的嘴唇以极轻微、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快速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今夜,你带峻儿就在祖母的兴庆宫睡,无论听到任何动静,莫回麟德殿。”

阿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隨即恢復如常。

她抬起脸,对著李炎露出一个温柔而顺从的微笑,仿佛只是听到了丈夫寻常的叮嘱:“妾身知道了,陛下也早些安歇。”

说罢,带著隨侍宫人,转身向兴庆宫方向行去,步履看似从容,心却已高高悬起。

李炎目送阿鸞的身影消失在宫灯摇曳的深处,脸上的温情迅速褪去,只剩下了平静。

隨即转身,在数名內侍的簇拥下,迈著沉稳的步伐,向著灯火通明的紫宸殿方向走去。

而在蓬莱殿周围,新到的右军士兵正与原有的左军守卫进行著沉默而充满张力的防务交接,周宝、高駢等人按刀肃立,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鱼弘志站在台阶上,肥胖的身影在火光下晃动,正低声对张承禄交代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