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暗流涌动(六)二合一(1/2)

稍事休息后,李炎再次坐回御案,命人召仇士良前来“协助”处理新送抵的奏疏。

依旧是熟悉的流程:李炎拿起奏疏,或蹙眉沉思,或详询细节,然后將难题虚心请教於仇士良,仇士良则以其掌控的信息和老辣的政见一一解答,李炎欣然採纳批阅。

君臣之间,看似恢復了昨日的和谐节奏。

然而,当处理完一份关於京兆府春季常平仓糶米的章程后。

李炎放下硃笔,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一种带著点憋闷的烦躁,对著仇士良半是抱怨半是嚮往地说道:

“唉,仇公啊,整日在这深宫高墙里,不是批阅不完的奏章,就是听著千篇一律的议事,著实有些无趣啊。

朕……朕想起在潁王府时,还能偶尔去东西两市逛逛,看看胡商带来的新奇玩意,听听坊间的热闹。

尝尝坊间的酒肆小吃……如今想来,倒有些怀念了。”

李炎故意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嚮往和天真,李炎带著点期盼目光看向仇士良说到:

“朕想著,待明日国子监问政事毕,若得閒暇,可否微服出宫,去长安城里逛逛?就看看市井烟火,听听百姓言谈,绝不惊扰地方。仇公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仇士良心中警铃瞬间大作!

出宫?微服私访?这还了得!长安城內鱼龙混杂,各方势力暗藏,甚至……心怀叵测之徒不知凡几!

皇帝若真出了宫禁,脱离了神策军的绝对掌控,万一有个闪失。

他仇士良再去哪里找一个这么称心合意的,更可怕的是,若皇帝藉此机会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

“陛下!”仇士良立刻躬身,语气带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关切:

“万万不可,陛下身系社稷安危,万乘之尊!长安城虽在輦轂之下,然市井之间,龙蛇混杂,难保没有心怀叵测之徒!

微服出行,风险莫测!若有宵小之辈惊扰圣驾,或为藩镇、异族细作所乘!

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若有半分差池,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暂息此念!待日后……待天下承平,陛下再巡幸四方,体察民情不迟!”

仇士良言辞恳切,將安全风险提到了社稷存亡的高度。

仇士良想了一下又说到:

陛下若觉宫中烦闷,若思民间风物,老奴可命人將新奇之物送入宫中,或召伶人百戏入宫献艺,为陛下解闷。

待春暖开,亦可移驾禁苑行猎散心,至於微服出宫,实乃万险之举,老奴万万不敢应承!还请陛下体谅老奴一片护主之心!

李炎脸上顿时露出失望和扫兴的神色,嘟囔道:

“仇公说得也太嚇人了,朕就在东西两市热闹处走走,有……有神策军精锐暗中隨护,岂会出事?整日闷在宫里,朕都快憋出病来了。”

李炎装作想了想语气中甚至带著点执拗再次说到:

“这样吧仇公,朕不但多带护卫,朕只是去东西二市,仇公可以先派人过去清查风险,朕就是想去听听坊间小曲,尝尝市井小吃,仇公,朕保证快去快回,仇公这回以为如何?”

看著新君那带著任性和渴望的询问,仇士良心中的疑虑似乎又被冲淡了一丝。

这种贪玩好奇,倒比那深沉莫测的心机更符合仇士良对新君的印象。

仇士良眉头紧锁,內心激烈权衡,强行阻拦,恐惹新君不快,显得自己过於专横,但安全绝不可轻忽。

“陛下……”仇士良最终艰难地让步,语气却无比凝重的说到:

“非是老奴不允,实是陛下安危重於泰山!

若陛下执意要体察民情的话,待国子监问政事毕,老奴亲自安排。

精选左军心腹锐卒,著便装,分班次,严密布控於陛下可能行经之处!

陛下出行路线、时辰,亦需绝对保密!

且仅限东西两市核心热闹街衢,不得深入坊间僻巷!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此乃老奴底线,万望陛下体谅老奴一片苦心!”

仇士良提出的条件极为苛刻,几乎是將皇帝置於一个移动的铁笼之中。

李炎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妥协和满意的笑容:

“好好好,就依仇公!有仇公这般周密安排,朕就放心了。

不过此事不急,待明日问政之后再说,先处理完这些烦人的奏疏要紧。”

“陛下圣明。”仇士良鬆了口气,只要不是立刻去,就有转圜余地。

奏疏批阅继续。李炎似乎因得到了出宫的承诺而心情愉悦,问询的语气也轻快了些。

仇士良则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心中那点因新君贪玩而生的轻视,似乎又盖过了丹凤门上的警兆。

处理完最后一份奏疏,李炎再次真诚地道谢:

“今日又辛苦仇公了,快回去歇息吧,明日问政,还需仇公隨侍左右,到时朕再召仇公来。”

“老奴告退。”仇士良深深一揖,带著满腹的思虑,退出了紫宸殿。

看著新君那带著疲惫却似乎心满意足的脸,仇士良最终还是在心里给今日的异常下了一个暂时性的结论:

陛下聪颖,临机应变之才或有,然终究少年心性未脱,贪图逸乐,於根基处,仍离不得自己这定策国老。

李炎在仇士良转身告退后,收起了脸上所有表情,快步走到窗边,仿佛通风一样打开窗户。

面无表情的盯著仇士良的身影的身影一点点远离紫宸前殿,谁也不知此刻李炎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城东南隅,国子监,明伦堂。

祭酒郑覃正亲自坐镇指挥。这位以严谨务实著称的学者兼重臣,此刻正一丝不苟地布置著明日皇帝问政的场地。

监丞、主簿、博士等官员奔走忙碌。

“陛下有旨,仪制简朴庄重,重在问政之实!”

郑覃声音洪亮,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的说到:

“故此,明日明伦堂內,不设繁复仪仗,仅於陛下御座前置一案,设蒲团若干,供监生代表就坐陈情。

明伦堂前庭洒扫务必洁净无尘!

堂外开阔处,备齐坐席,供其余监生旁听!务求秩序井然,使陛下能清晰闻听每一条諫言!

所有参与问政之监生代表名单,再行核验!务必將才思敏捷、言之有物者列於前排!

所有陈情议题,需提前誊抄清楚,交予本官过目。

务必言之有物,切中时弊,空谈道德、攻訐私怨者,一律不得呈递!”

郑覃严厉的目光又扫过协助的学官:

“陛下亲临问政,乃千古未有之殊恩!吾辈当以实学、忠言报效!若有谁敢藉机生事,惊扰圣听,莫怪国法无情!”

郑覃深知此次问政,既是新君展现圣德、亲近士林的盛举,也是他这位国子监祭酒能否在新朝站稳脚跟的关键,必须办得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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