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登基前的暗流(1/2)
正月初八,长安城的年节余韵彻底被国丧的肃穆取代。
官员们结束休沐,各衙署重新开印,但空气中瀰漫的不是新岁的朝气,而是山雨欲来的压抑。
大明宫內,白幡素裹,哀乐低沉,先帝梓宫尚在紫宸后殿,而权力的中心,已悄然转移。
李炎来到紫宸前殿,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卷宗,像一座座沉默的小山,无声地彰显著大唐这艘破船千疮百孔的现状。
李炎穿著常服,坐在宽大的御座里,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墨字,只觉得头更痛了——这比大学期末考还让人绝望!他认得其中大部分字,可连在一起,什么河朔三镇春衣钱粮、吐蕃使节质询山南西道衝突、回鶻残部扰边全是天书!
李炎强迫自己板著脸,目光儘量放空,做出凝神思索状,手指偶尔在卷宗上无意识地敲击一下,仿佛在权衡什么军国大事,实际脑子里全是浆糊。
仇士良和鱼弘志侍立阶下,將新君这副沉稳(实则是茫然无措强装镇定)的模样尽收眼底。
仇士良细长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这位新君登基前的表现堪称完美:
在处置杨贤妃、安王一事上深明大义,对十日完成先帝丧葬的荒唐要求毫无异议,对清洗朝堂、更换禁军將领更是默不作声。
此刻面对堆积如山的政务,也保持著沉默是金的帝王威仪(在他们看来是驯服和识趣)。
这种懂事,让仇士良紧绷的神经稍稍鬆弛。
“大家,”
仇士良上前一步,声音恭敬中带著掌控一切的从容说到:
“这些都是近日积压的紧要公务。陛下初掌大宝,日理万机,若有不明之处,老奴与鱼公,隨时可为陛下分忧。”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潜台词却是:看不懂就別瞎掺和,交给我们。
李炎心中冷笑,面上却微微頷首,用一种带著点少年人面对繁重课业般的、恰到好处的疲惫语气道:
“有劳仇公、鱼公了。朕確需二位时时提点。”
李炎顿了顿,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隨意地补充道:
“对了,仇公如今身兼左神策军中尉、左街功德使,位高权重,事务繁杂。朕记得仇公对释道之事,亦有涉猎?”
仇士良微微一怔,不知这位新君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谨慎答道:
“老奴蒙先帝信重,忝居此职,自当尽心,释道之事,关乎京师安定,老奴不敢懈怠。”
“嗯。”
李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怀念旧日悠閒时光的神情,语气带著点不好意思的赧然道:
“说来惭愧,朕……哦,朕在潜邸时,閒暇也曾翻阅些道经,於清静无为之道,略感新奇。如今身处此位,俗务缠身,倒更念及那几分清幽了。”
李炎观察著仇士良的脸色,仿佛隨口一提:
“仇公既是左街功德使,想必识得些真正有修为的清净道人?若有閒暇,不妨为朕……嗯,推荐一二?朕閒暇时或可召来,论论道经,聊解烦忧?”
李炎刻意把召来论道说得轻描淡写,像是纯粹的个人兴趣,甚至带著点不务正业的暗示。
仇士良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和鱼弘志交换了一个眼神。
新君这是想找道士?潜邸时爱好道经?这倒是意外收穫!
一个沉迷於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享乐的皇帝,岂非比一个关心朝政的皇帝更容易掌控?简直是天赐良机!
仇士良脸上立刻堆起理解的笑容,躬身道:
“陛下潜心向道,此乃清心养性之举,何来惭愧?老奴识得几位终南山的法师,道行高深,精于丹鼎养生之术。陛下若有兴致,老奴即刻安排,请其择日入宫覲见,为陛下讲经说法?”
“哦?如此甚好!”
李炎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有劳仇公费心了。此事不急,待登基大典之后,閒暇时再说。”
李炎轻飘飘地將此事定下,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炎就好像因为此很高兴,脸上表情一直没有收回,心里却想到:
“呼第一步,埋个鉤子!炼丹嗑药?呸!老子才不想找死!但爱好道教这个標籤得先贴上,以后接触相关的人,或者万一真需要搞点菸雾弹,也算有个由头。仇士良好像还挺高兴?
看来皇帝沉迷享乐,正合他意,行,这昏君人设,我先预定了!”
借著奏摺看累了,需稍作休息的由头,李炎在仇士良“体贴”安排的几名新內侍“陪同”下,去看看同样被“请”入宫、安置在麟德西殿的王淑仪和长子李峻。
午时雪霽,麟德殿的窗纸被晒出暖黄光晕。
王氏握著三岁李峻的小手在沙盘习字,孩童糯声念著天地玄黄,一笔一划描出歪扭的日字。
见到李炎进来,阿鸞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抱著孩子起身行礼:
“陛下。”
李炎挥退那几个眼生的內侍:
“你们外面候著,朕与淑仪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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