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100.无妄之灾 4k(1/2)
第92章 100.无妄之灾 4k
1260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亚甸北境的原野。
马蹄踏在古勒塔城门下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单调而疲惫的轻响。
杰洛特抬起头,灰白色的髮丝从兜帽边缘垂下,他眯起那双非人的金色竖瞳,看著城门上雕刻的“古勒塔”字样。
高大城墙投下的阴影带来了一丝凉意,却驱不散他深入骨髓的疲惫。
空气中混杂著燃烧不充分的煤炭味、牲畜的粪便味和远处麵包房飘来的隱约麦香。
这是一座活著的城市所特有的、算不上好闻但却充满生气的味道。
他结束了在三寒鸦堡那边的烂摊子,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下。
“古勒塔——”
杰洛特低声念叨著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在他喉咙里打了个转,像两片乾燥的浮石相互摩擦。
丹德里恩当然吹嘘过这里。
那个诗人,舌头比他钱包里的克朗还多。
他说这里的矮人啤酒,能像战斧一样劈开你的喉咙。
还说蜜酒甜得能让死人爬起来唱歌。
杰洛特只希望那个到处饶舌的蠢货,这次至少能说对一半。
他伸出手,在那熟悉的脖颈上拍了拍,掌心下传来萝卜温热的、让人心安的肌肉纹理。
马儿喷出一团白气,烦躁地响了个鼻。
“就快了,萝卜。”
一个马既。
一捆燕麦。
或许还能有根胡萝卜。
至於我—
一桶热水。
能烫掉一层皮的那种,把这该死的龙粪味儿和半个泰莫利亚的尘土全衝进下水道。
然后是一家酒馆,越吵越好。
找个最暗的角落,来一杯烈酒。
不,两杯。
也许再来只烤鸡,淋满油腻的肉汁。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没人认识我,没人多看我一眼。
命运,今天就放过我吧。”
他把兜帽的边缘又往下拉了拉,那头扎眼的白髮。
那双能让小孩做噩梦的眼睛,最好都藏进阴影里,他只想做个旅人,一个普普通通、可以被瞬间遗忘的旅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前方城市的嘈杂里。
城门洞的阴影吞没了他,又將他吐在宽阔的主干道上,他立刻感受到了那些目光。
起初,那只是种熟悉的刺痛感,是猎魔人这个身份的赠品。
他早已习惯了,就像习惯自己靴子里的石子。
厌恶,恐惧,还有赤裸裸的好奇。
他步伐不变,眼神甚至懒得抬一下,一颗心早已被磨出了厚茧。
但有些不对劲。
一种错位感,像弹错的鲁特琴弦,他看见街边一个正在晾晒衣物的妇人,动作猛地一僵,闪电般抓过身边孩子的手。
她的嘴唇翁动著,压低了声音,可那眼神却像淬过的针尖,直直扎过来。
他看到几个靠在墙边无所事事的男人,嘴角咧开不怀好意的笑容,用手肘互相推揉著。
那些目光里,除了他早已习惯的恐惧,更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看好戏般的恶意。
空气中飘荡的窃窃私语,內容也並非他所熟悉的“看,一个变种人”或者“离那个怪胎远点”。
他的超凡听力,从嘈杂的人声中精准地剥离出几个不断重复的词汇。
“—·就是他!”
“影狼来了!胆子真大,还敢回来!”
“盗贼!快看,那个卑鄙的盗贼!”
“瓦莱里乌斯仓库炼金材料这些词汇像一把把没有实体的钥匙,试图打开一扇杰洛特根本不知道存在的门。
他的步伐不自觉地放缓了。
虽然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冷漠表情,但內心的警报已经被拉响。
他的手从韁绳上移开,自然地垂在身体一侧,离腰间银剑的剑柄更近了一些,但绝不会主动去碰触。
这是一种融入本能的戒备姿態。
他的眼神不再是旅途劳顿后的放空,而是变得锐利起来,像鹰集一样快速扫过周围的人群。
他分析著那些面孔上的情绪一一愤怒、恐惧,以及一种——看好戏的兴奋。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人群像是被一块无形的磁石所吸引,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起初只是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但很快,他们便越聚越多,形成一个充满敌意的包围圈,彻底堵住了杰洛特前行的道路疲惫感像一层蜕下的蛇皮,从他身上剥落。
他没有动,只是那略微佝僂的背脊,在一瞬间绷直了。
一种全然的静止,猎食者在发动攻击前的静止。
他脚下的土地仿佛生了根,任凭四周涌来的恶意如何拍打,也只是一块沉默的顽石。
下頜的肌肉绷成一道不明显的棱。
那双非人的金色竖瞳缓缓扫过,从一张脸,到下一张脸。
目光里没有热度,像冬日河面上的浮冰,却让每一个接触到它的人,都感到一阵从脊椎窜起的寒意。
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住了,脖子后面冰凉。
“让开。”
声音沙哑,不大,却像一把锥子,轻易刺穿了所有嘈杂。
人群像被烫到一样向后缩了一下,隨即又被后面的人推著挤了回来。
无人退散。一阵压抑的喻嗡声从人墙深处瀰漫开来,像是受惊的蜂巢。
那声音给了他们一种错觉,一种属於群体的、虚假的力量。
杰洛特耐心地等著。
心跳一次,两次,三次。
“我不想再说一遍。”
话语里的温度彻底消失了。
“你们挡路了。”
这是警告。也是他对自己正在燃起的某种东西最后的压制。
在这座陌生的城里先动手,就等於输了。
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侧街传来。
鏗、鏘、鏗、鏘。
金属敲击石板路的声音。
“眶!”
一声脆响,一队卫兵已经用交叉的长戟组成了一道墙,不偏不倚地,拦在他和萝卜面前。
动作精准得像钟錶里的齿轮。
刚刚还鼓譟的人群,被这身制服和钢铁的出现嚇得四散退开,在广场边缘自动围成一个巨大的、供人看戏的圆圈。
马利克·冯·埃里克队长这才从他的卫兵身后走出来。
他身上的甲胃擦得亮,每走一步,都反射著冬日刺眼的阳光。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表情,唯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死死锁定了目標。
他在一个自认足够安全,又足以彰显权威的距离外停下。
“利维亚的杰洛特。”
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问句。像在宣读一份早就写好的布告。
杰洛特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空著的那只手,又轻轻拍了拍萝卜的脖子,安抚著有些焦躁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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