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盛情款待 3.6k(2/2)
看看他那副蠢样!
就像一头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猪,第一次见到人类的食物。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看穿我了?
不可能……
我没有任何破绽。
他只是个运气好到爆棚的蠢货!
艾斯卡尔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鸡腿,三两口就撕下大半。
他拿起桌上那瓶昂贵的、来自陶森特的精灵红酒。
直接对著瓶口灌了一大口,就像喝著最廉价的麦酒。
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哈气。
伊莎贝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粗鄙的野蛮人!
这瓶酒的价值足够买下你那身破烂甲和你的贱命!
你就该和那些水鬼一起烂在沼泽里!
“伊莲娜夫人,”
柯恩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的举止文雅得像个贵族,
“您似乎並非本地人?您的口音带著北方腔。”
伊莎贝拉的心猛地一紧,但她立刻调整好情绪,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哀伤。
“先生好耳力。
我……我的丈夫曾是泰莫利亚的一位小商人。
我们本想来南方寻找新的机会,没想到……”
她適时地停住,眼眶微微泛红。
这个大鬍子男更烦人!
不停地问东问西,像个该死的税务官。
闭上你的嘴,否则我不介意在你的另一边脸上也留下点纪念!
“哦!真是太不幸了!”
凯克立刻接话,他举起酒杯,脸上满是真诚的同情,
“我们更应该敬您一杯!为您的坚强!
也为我们共同的救命恩人,伊莲娜夫人,乾杯!”
“乾杯!”
艾斯卡尔含糊不清地附和了一句,又灌了一口酒。
伊莎贝拉的臼齿死死地咬合在一起,力道大到她能听到自己头骨里传来的轻微摩擦声。
她强迫嘴角的肌肉向上牵动,挤出一个微笑,然后举起了酒杯。
猩红的酒液滑过喉咙,灼热、辛辣,与其说是酒,更像是她生生咽下去的怒火。
等著吧。
她看著凯克那张年轻的、掛著傻笑的脸,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等著吧,小猎魔人。好运总有用完的时候。
下一次。
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给你了。
这顿饭的残局,像一具正在缓慢冷却的尸体。
艾斯卡尔把最后一块烤肉卷进嘴里,骨头像被剔过一样乾净。
柯恩则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语调。
从女主人口中套出了每一丝关於这个小镇和那位“圣母”的有价值的情报,滴水不漏。
而凯克,那个罪魁祸首,像个没心没肺的蠢货,嘴角还沾著油光。
一个劲儿地称讚著食物和主人的“慷慨”。
晚宴终於结束。
艾斯卡尔甚至毫不客气地从怀里摸出了他那个熏得发黑的石楠根菸斗,旁若无人地填上菸丝,借著桌上的烛火点燃。
一股辛辣、刺鼻的菸草味粗暴地驱散了房间里原本甜腻的香薰,像一头野兽闯进了精心布置的闺房。
伊莎贝拉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夫人。”
柯恩起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
“啊,多谢。”
艾斯卡尔含混地咕噥了一句,菸斗在他唇间上下晃动。
凯克笑得最是开怀:
“您真是个好人,伊莲娜夫人!早点休息!”
伊莎贝拉站在门口,脸上那完美的微笑几乎要崩裂成一张蛛网。
她就用这张网目送著三个影子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锁“咔噠”一声合上。
笑容瞬间从她脸上剥落,剩下的,是冰冷的、扭曲的狰狞。
“砰!”
一只银质高脚杯在她手中化作一道弧线,撞上石质地面,炸成一堆尖锐的碎片。
……
走廊里嘎吱作响。
昏暗的油灯把三人的影子拖拽得不成形状,在墙壁和天板上狂舞。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刀子一样刮进来,吹得灯火摇曳。
“那女人不对劲。”
艾斯卡尔拿下菸斗,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烟雾模糊了他满是疤痕的脸,也带走了最后一点偽装的客气。
“她的故事里全是洞。”
柯恩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一个刚死了丈夫、身无分文的寡妇,却住著镇上最好的套房。
用银餐具,喝精灵產的红酒。
不合常理。”
凯克双手枕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耸了耸肩。
“也许她丈夫给她留了一大笔钱呢?
谁知道。
反正,烤鸡味道真不赖。”
艾斯卡尔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但叼著菸斗的嘴角,却有那么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知道这小子没那么简单。
他们没有回房,而是顺著楼梯向下,回到了旅店的公共休息室。
楼下的空气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浑浊,混合著麦酒的酸气、汗味和壁炉里潮湿木头燃烧的味道。
几个本地人围著炉火高声谈笑,声音粗野而快活。
凯克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他的视线越过那些喧闹的人群,钉在了角落的一张小桌上。
桌上,两个男人正无声地对峙著,他们之间,摊开著一列列卡牌。
那上面画著他再熟悉不过的图案——弓箭手、投石机、形態各异的怪物。
那一刻,周遭的喧闹似乎都退去了。
某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深井里打捞出的东西。
怀念,惊讶,还有一丝久违的……战慄。
他有些迟疑地,几乎是对自己轻声说:
“那是……昆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