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雪松与蔷薇的狩猎 5.1k(1/2)
腐臭的落叶与湿土混杂的气味,像是某种刚从地底爬出的东西留下的吐息,缠绕在林间。
伊莎贝拉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只有发梢被风掠过时一丝冰凉的痒。
月亮被云层和枝叶割成碎片。
偶尔漏下的光,刚好足够照亮她翕动的鼻翼。
那气味……就在前面。
很近了。
一丝人类的青涩,混著某种初生之物特有的血腥,像是一道开胃的菜餚。
她绿色的眼睛里,某种东西亮了一下。
“闻到了……是小老鼠的味道。”
声音贴著地面滑过去,轻得像雾,却带著鉤子。
身侧的皮甲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
卡珊德拉,如同一块移动的墓碑。
身上那股雪松与铁锈混合的气息,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冷了。
一声短促的、像是金属刮擦的冷笑。
“终於。”
她的声音里没有活人的温度,只有对猎物最纯粹的蔑视。
“那个该死的猎魔人……还有那个褻瀆了女爵大人的杂种。”
復仇两个字,几乎要从卡珊德拉的牙缝里烧起来。
“这一次……”
伊莎贝拉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同伴紧绷的侧脸。
那张冰霜般的面孔上,只有一种情绪。
快跑,我的小老鼠。
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带著一丝恶毒的趣味。
胸口那个由她亲手刻下的符文,正传来微弱的、蛛丝般的牵引感。
她本可以更快。
在他们逃出酒馆的第一天,她就能凭著这感应,把这头一心復仇的蠢货带到那只老狼面前。
然后呢?
把那份“美食”抓回去,重新摆在伊拉拉的餐盘上?
不。
那小东西的血管里,流淌著仪式上至少一半高级血族的精华。
这种滋味,理应由她一个人品尝。
就因为这个念头,她拖延了整整两天。
现在,恐怕连卡珊德拉这种脑子里只有肌肉的疯子,也要起疑了。
她只能期望那只小老鼠,能再创造一次奇蹟。
否则,这份融合了诸多变数的“美味”,就真的要……
卡珊德拉的脚步毫无徵兆地停下了。
她猛地扭过头,那双冰冷的眼睛像两把锥子,死死钉在伊莎贝拉脸上。
探究,怀疑,还有一种不容置喙的疯狂。
“我闻到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
“伊拉拉大人……那个杂种身上,有伊拉拉大人的气息!”
伊莎贝拉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仪式上溅落的血能痕跡。
微弱,但对卡珊德拉这样的狂信徒而言,无异於黑夜中的火炬。
卡珊德拉的脸上,肌肉扭曲成一个癲狂的笑容。
“这一次。”
她一字一顿,像是在宣读判决。
“你去对付那头老狼。”
“那个杂种,归我。”
伊莎贝拉看著她。
此刻的卡珊德拉不是同伴,是一头认准了目標的野兽。
任何爭辩都毫无意义。
她抬手,轻轻將一缕髮丝拢到耳后。
脸上重新浮起那种妖媚的、玩味的笑意,仿佛刚才的停顿和对视从未发生。
“好吧”
她轻笑起来,声音甜得发腻。
“那你去吧,小可爱。
这种追追赶赶的游戏,我也有些玩腻了。”
卡珊德拉不再说话。她只是死死盯著营火亮起的方向,眼神里只剩下一种东西。
为了伊拉拉大人。
……
篝火“噼啪”爆开一串火星。
凯克猛地一颤,有什么东西,冰冷、黏腻,像一条蛇,正顺著他的后颈向上爬。
应该是错觉。
但他脖子后的汗毛却全都竖了起来。
胸口,那个符文烙印的地方,开始发烫。
不是温热,是那种熟悉的、带著恶意的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
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西,他们才放弃了逃跑。
“你说……”
他的喉咙很乾。
“我们能打得过她们吗?”
他望向身旁。
艾斯卡尔正用一块看不出原色的脏布,一遍遍擦拭著他的钢剑。
动作很慢,很专注。
猎魔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那能夹死苍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从腰间摸出菸斗和菸丝,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慢条斯理地填装著。
跳动的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他的视线落在火焰上,眼神空洞,像是在看一场发生在很久以前的旧梦。
“呲。”
菸斗点燃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白烟在冷空气里久久不散。
“难说。”
两个字,沙哑,低沉。
像两颗钉子,钉进了凯克的心里。
“那两个女人,不好对付。
穿红裙子的那个,样多,心也黑。
另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適的词,“是个疯子。”
他想起了地牢里的事。
“靠这把破剑。”
艾斯卡尔拍了拍身旁的武器,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顶多能缠住其中一个。几分钟。”
那把钢剑在艾斯卡尔手里,像他自己多出来的一截肢体。火光舔过剑刃,留下一道倏忽即逝的冷光。
“但想贏……”他掂了掂剑。
“难。”
这一个字,比森林里的寒气更刺骨。
凯克咬著自己的腮帮子,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不。不能是这样。
“等等……”
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一个念头,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我记得……我记得……”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手忙脚乱地伸进口袋里翻找,装出一副东西塞得太深的模样。
一个无声的念头,他的指尖就触碰到了冰冷的实体。
他几乎是把那两个东西抖出来的。
两颗用布包著的金属球,滚落在艾斯卡尔面前。
火光下,银白色的球面泛著冰冷的光。
“这个。”
凯克的声音有点哑,“你看这个!”
艾斯卡尔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了过去。
他本能地抄起一枚,入手一沉,眼神骤然收紧。
他用指腹在那颗球体上摩挲著,感受著表面那些细密、冰冷的符文纹路。
片刻后,一个词从他齿缝里挤了出来。
“……月之尘。”
那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一句压抑著的咒骂。
“你从哪儿弄来这东西的?!”
他猛地攥紧了那颗炸弹,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根稻草,掂量它能不能吊住两个人的命。
“这玩意儿死贵!而且不是隨便什么地方都能找到的!”
凯克挠了挠头,努力挤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呃……这个嘛……”
他含糊地开口,再次把那个名字当作挡箭牌。
“大概是……是阿尔祖的精魂,从红葡萄酒馆顺手……摸出来的?
仪式的时候,它就在我怀里了,当时太乱,差点给忘了。”
听到“阿尔祖的精魂”几个字,艾斯卡尔脸上那种追根究底的紧绷感,像是被戳破的皮囊,鬆懈了大半。
他挑了挑眉,怀疑和无可奈何的神情在他脸上打了一架,最后只化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哼声。
“那个老疯子……总算做了件人事。”
凯克看著他,眼里重新燃起一丝火苗。
“有了这个。”他问,“我们有胜算吗?”
艾斯卡尔沉默了很久。久到凯克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欣喜,只有岩石般的严肃。
“別把这东西当成救命的稻草。”
他把玩著那颗金属球,语气冷硬。
“月之尘能压制她们,製造混乱。
但也就那么几秒钟。
几秒钟之后,她们只会比刚才更疯,更狠。”
他盯著凯克,一字一顿。
“用得好,能活命。
用得不好——你只会死得更快。”
希望的火苗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滋滋”作响的黑炭。
凯克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我们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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