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你闻起来好香啊(2/2)
艾斯卡尔一时沉默。
他並不喜欢怪物——哪怕是人变的那种。
但他更不喜欢那些明知道必死却还敢往前冲的疯子。
他咂了咂嘴,仿佛要把嘴里的那点彆扭感吐出去。
然后才用一种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咕噥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不情不愿的肯定:
“……干得……还算不赖。”
话音刚落,他立刻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仿佛要將刚才那句意外的“称讚”从空气中抹去似的。
不自在地撇开头,看向了车窗外的荒凉景致。
凯克拿起那块带著艾斯卡尔牙印的肉乾,费力地撕咬了一小块,慢慢咀嚼著。
他看著眼前这个口嫌体正直的猎魔人,虚弱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你就不能……直接说一句『谢谢你救了我』或者『你没事就好』吗?
非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谢你个头!”
艾斯卡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炸毛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老子是怕你死在这儿,给我添麻烦。
臭小子,別他妈的自作多情!”
车厢內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只有马车行驶时车轮碾过石子发出的“咯吱”声。
隨后,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接著,两人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压抑在心头的紧张和疲惫,似乎也在这笑声中消散了不少。
笑过之后,凯克看向马车窗外。
铅灰色的天空下,是连绵起伏的荒野,看不到一丝人烟。
他轻声问道:“那些人呢……他们都还活著吗?”
他指的是那些一同被囚禁在红葡萄酒馆地牢里的无辜者。
艾斯卡尔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们啊?
哼,大多数被你那个鬼影子一样的法术给弄出来之后。
跑得比被巨食尸鬼追赶的兔子还快。
一个个像是刚从妓院里逃出来的处女一样,慌不择路的,连句屁都没放。”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磨损严重的燧石和火绒,慢条斯理地点燃了菸斗。
深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圈,这才继续说道:
“不过,倒也有那么几个还算有点良心的。
给了我一些食物和水,还有几件破旧但乾净的衣服。
甚至还有一个跑商的,大概是觉得欠了我们一条命。
居然把他们家拉货的这辆破马车送给了我们,说是聊表心意。”
艾斯卡尔拍了拍身下的木板,感受著马车的顛簸:
“马车上还留了点钱,不多,也就五十克朗。
总算让我们在路上不至於一毛钱没有,还得风餐露宿,靠打劫兔子过活。”
“五十克朗?”
凯克挑了挑眉,又咬了一口坚硬的肉乾,细细咀嚼著。
感受著那股咸涩中带著一丝肉香的味道在口腔中瀰漫开来。
这点钱,对於两个大男人来说,尤其是两个食量惊人的猎魔人,恐怕撑不了几天。
他问道:
“你原本的剑和盔甲呢?
狼学派的装备,应该还值点钱吧?”
提到这个,艾斯卡尔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像是吞了只苍蝇般难看。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骂道:
“妈的,早就被那群该死的长牙妖婆给收走了!
还有我的银剑!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要不是怕回去被她们榨成人干,老子非得杀回去,把我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抢回来不可!
再顺便烧了她们那个鬼酒馆!”
凯克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目光在艾斯卡尔身上打了个转。
然后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中带著一丝莫名的意味:
“所以……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的全部家当。
就只有这五十克朗,外加这辆隨时可能散架的破马车,和你手上这把豁了口的钢剑?”
艾斯卡尔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像是死了爹妈一样难看:
“没错,就是这样。
看来在回到凯尔·莫罕之前,我们得想办法凑点路费。
起码……起码得给我自己重新弄一把像样的钢剑和银剑。
不然,兰伯特那小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他那张臭嘴,嘖!”
想到兰伯特那副欠揍的嘲讽嘴脸,艾斯卡尔就一阵头疼。
凯克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著艾斯卡尔。
他的视线,不知何时起,变得越发赤裸而专注。
仿佛带著一种穿透力,让艾斯卡尔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
那双猩红的竖瞳在昏暗的车厢內闪烁著,不再仅仅是迷茫和呆滯。
而是多了一丝……一丝难以言喻的幽光。
艾斯卡尔察觉到凯克的目光在他脖颈处游移,仿佛正注视著那条在皮下悸动的青色血管。
这小子的眼神……怎么有点像那些饿疯了的吸血鬼崽子盯著血袋时的模样?
凯克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滚动。
他胃中空空如也,但这种飢饿与以往的口腹之慾截然不同。
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如同细密的毒藤般缠绕著他的意志。
他仿佛能闻到艾斯卡尔身上那股混杂著汗水、皮革与淡淡血腥味的独特气息,那气息……
“艾斯卡尔……”
凯克的声音有些沙哑,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
“你闻起来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