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鼠疫的开始(1/2)
湿婆神庙深处,灯火辉煌的大殿內。
阿尼卡垂首站在大祭司阿底提亚面前,匯报著此行的见闻。
她略去了伊莎那番直指人心的质问和爆发,也隱去了自己內心的狼狈,將河神教描述为一个由伊莎·潘迪特凭藉高明手腕凝聚低种姓力量的组织,其核心象徵不过是一片染色的水塘。
她刻意淡化了工地上那种令她不適的“生气”和“团结感”,重点强调了其组织的严密性和对低种姓的號召力。
“…父亲,伊莎她…確实手段不凡。她建立的这个『河神教』,虽然信仰粗陋可笑,但那些达利特却对她死心塌地。”
阿底提亚高坐於神像下的主位,手中持著湿婆派特有的天仗。
他鹰隼般的目光在阿尼卡低垂的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平静。
半晌,阿底提亚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迴荡,带著一丝冰冷的讚许:
“嗯。阿尼卡,你做得很好。”
“伊莎·潘迪特……所图谋的,绝非一座神庙那么简单。”
“我可记得当初她姐姐是『逆婚』,哼!人人平等?
看来她对她姐姐和父亲的死,还不甘心。”
阿尼卡道:“那他们成立河神教的事,我们还是否允许?”
阿底提亚眼中寒光一闪,“『允许』?呵,当然要『允许』。不仅要允许,还要让全城皆知,是我湿婆神神庙展现了包容。”
“至於这包容之下…”
他微微侧头,对侍立一旁的心腹祭司低语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却透著森然寒意:
“…让『咳嗽』和『高热』,先从靠近他们工地的贫民窟开始吧。记住,手脚要『乾净』,要像是…恆河对褻瀆者的惩罚。”
“待恐慌產生后要及时通知阿贾伊警长他们……”
阿底提亚微眯著眼,“到时候民怨沸腾,我倒要看看,伊莎·潘迪特和她那『一滩水』的神明,如何抵挡这滚滚而来的『天怒』!”
……
几日过去,河神教的工地依旧热火朝天。
那座象徵著“洁净革命”的厕所即將落成。
其內部的齐整甚至让一些路过的低种姓信徒感到手足无措的惶恐。
考沙尔和阿兰德也带来了好消息。
湿婆神庙的大祭司不仅正式承认了河神教的合法地位,更派人送来了一份盖著神庙印章的地契文书。
嘆息湾(现福音湾)那片紧邻河神净化区的土地,竟被“慷慨”地赠予了他们,作为净水厂的厂址!
“伊莎小姐,您是没看到那些祭司老爷们的神情!”
“他们笑得比我还开心,仿佛这工厂是给他们盖的一样!”
阿兰德欣喜的同时又觉得蹊蹺。
这份顺利,顺利得近乎诡异,像一块过於甜腻的,反而让人难以下咽。
伊莎心中的不安如同恆河底的水草,悄然滋长,缠绕不去。
她预想过湿婆神庙的种种刁难:
在教义上发难,斥责他们悖逆种姓;
在土地上设卡,阻挠工厂建设;
甚至在夜祭上公开排挤…
然而,对方却反其道而行之,送上了“承认状”和“厚礼”。
甚至主动邀请他们参与神圣的恆河夜祭。
这一切,都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伊莎小姐,今晚的夜祭…”考沙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考沙尔黝黑的脸上带著紧张与郑重,“是我们河神教第一次正式登台,意义重大。
台下…台下那些目光,您是知道的。”
他声音低了些,带著低种姓刻入骨髓的谨慎。
“只有您,伊莎小姐,您的高贵身份和威望,才能镇得住场面,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他深知,除了伊莎,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那些归附的原甘伽庙祭司,都无法真正在那种场合代表河神教立足。
原甘伽庙的祭司们虽归附,但骨子里那份婆罗门的架子尚未放下,考沙尔索性將他们“发配”给了阿兰德,远离核心。
伊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
考沙尔说得对,这是河神教在圣城宗教舞台上首次亮相,不容有失。
“我明白,考沙尔。我会去的。”
……
夜幕降临,恆河夜祭主坛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比往日更加喧囂。
七位身著金红祭袍的婆罗门祭司手持圣火、法螺、铜铃等法器,在祭坛上吟唱著古老的颂歌,动作庄严肃穆。
台下,信徒们按各自信仰,隱约分成了几大群体:虔诚跪拜湿婆林的,为毗湿奴祈福的,为梵天……
而在靠近河岸的一个角落,一千多名河神教的信徒簇拥在一起,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隨著祭坛旁一个特殊的位置。
那里,伊莎·潘迪特身著素净却质地非凡的孔雀蓝真丝莎丽,额点硃砂,神情寧静而圣洁。
在清一色年长男性祭司的映衬下,她年轻美丽的身影如同淤泥中绽放的青莲,格外引人注目。
她双手合十,並未参与主祭,只是代表河神教,静静地进行著属於新神的祈祷。
她口中默念的,是河神赐予的、强调洁净与內在尊严的祷文。
这一幕,本身就带著无声的宣言和衝击力。
无数目光——好奇的、探究的、敬畏的、甚至隱含敌意的都纷纷聚焦在她身上。
台下,河神教的信徒们屏息凝神,感受著这份来之不易的“承认”带来的复杂情绪:激动、自豪、紧张…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忐忑。
“阿兰德大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