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227(2/2)

陈清风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僵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厌恶,无奈,还有一丝早已预见的荒谬感。

柳雪琴显然也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撞上巡逻队,她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地面有点滑,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因为害怕,她连头都不敢抬,所以也没有发现带队的是陈清风。

自从被军区领导亲自下令,像清除垃圾一样被赶出家属院后,她就好像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她尝试过翻墙,摔得灰头土脸;

她假扮过给食堂送菜的农妇,企图矇混过关,结果被火眼金睛的岗哨一眼识破,连人带菜筐被“请”了出去。

每一次尝试,都让她在军区“声名”更臭一分,每一次失败,都让她眼中的怨毒更深一层。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流落到军区附近的村子里。

凭著那副梨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成功地博取了一位心肠软、耳朵根子更软的大妈的同情,在人家低矮破旧的土坯房里,求得了一隅棲身之地。

今天,她得知了姜云熙和周衡要结婚的消息,实在忍不住,又跑了过来。

她想像著姜云熙穿著大红礼服、风光无限地接受眾人祝福的样子。

想像著陈清风或许也在场,甚至可能带著后悔的样子。

嫉妒和怨恨像毒藤般疯狂滋长,啃噬著她的理智。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是再衝进去搅乱那场婚礼?这种想法有,但或许,她更想证明自己还存在,哪怕是以这种卑微而丑陋的方式。

此刻,被巡逻队抓住了,柳雪琴所有的疯狂念头都化作了泡影,只剩下被当眾揭穿的羞耻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像受惊的鵪鶉,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

“我,我只是路过,真的,我、我这就走。”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著。

陈清风依旧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他看著眼前这个面色蜡黄、畏畏缩缩的女人,看著她沾满泥污的裤腿。

他清晰地记得,柳雪琴刚来隨军时的样子。

那也是一个冬天,但阳光似乎要明媚得多。她穿著一件崭新的、挺括的的確良白衬衫——在这个年代是顶时髦的料子。乌黑的头髮梳成两条油亮的麻辫,垂在胸前。

她微微仰著下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风光,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简陋的家属院里巡视著自己的领地。她挑剔著房子的朝向,抱怨著公共厨房的油烟,享受著其他军属们略带羡慕的目光。

那时的她,眼里有光,身上带著一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她是陈清风的新婚妻子,是个文化人,而且部队很快还给她找了个光鲜的工作。

而眼前这个女人……乱发、蜡黄的脸、惊惶的眼神、卑微的姿態……仅仅几天光景,那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视为白月光的女人,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