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和她的约定(1/2)
刘辩心中猛地一沉。
猝然失语。
家事?
是指宗室,妃嬪?
一时间,刘辩回忆起前世关於少帝的身世记忆。
他这才意识到,长久以来,自己忙於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天子傀儡,忙於在袁绍势力的夹缝中求生存。
早已在潜意识里屏蔽了这些关於少帝“私人关係”的纷扰。
可这些,並不会因为自己的忘却而不存在。
之前之所以没有被提及,仅仅是因为洛阳陷在董卓之手。
可眼下,显然是要隨著战事的推进而逐渐开始面对的。
刘辩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眼神微微一黯,缓缓低下头。
沉默片刻,才轻轻摇了摇头。
这摇头既是回答,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態。
关於这个问题,刘辩知道躲不过。
但是至少现在,刘辩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再没做好充足准备之前,太多嘴,可能会撕开他的偽装。
此刻沉默,反倒会被认为是这些话题勾起了他不愿触碰的过去。
逢纪仔细观察著刘辩的反应,见他神色黯然,心中暗自点头,语气变得更加“沉痛”:“陛下……臣本不该提及此等伤心事,徒惹陛下伤怀。然则,臣与盟主,每每念及陛下孤身一人,形单影只,心中……实在不忍,陛下乃天下之天子,万金之躯,岂能……长此以往?”
逢纪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不瞒陛下,盟主自陛下隨军之初,便已……日夜掛念此事,早早就差遣心腹,四处打探陛下昔日宗亲下落,尤其是……陛下昔日之正妻,唐妃之踪跡。”
闻言,刘辩心中暗道不好。
唐氏,那个歷史上董卓將少帝鴆杀之后,与少帝命运紧密相连的女人。
逢纪怎么会在这会儿主动提及了她?
莫不是……
逢纪继续道,语气带著遗憾:“然则……天不遂人愿,据探子回报,唐妃……自永安宫变之后,便已……离开洛阳,行踪……飘忽不定,盟主派人前往其潁川老家多方打探,亦是……杳无音讯,至今……尚无確切消息。”
他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著刘辩:“陛下!臣等深知,此乃陛下心中之痛,然则,陛下身为天子,肩负社稷重担,无论是出於江山社稷之公心,还是出於臣子对陛下之关切私情,臣等……岂能忍心见陛下如此孤寡无依?盟主为此,亦是常常愁眉不展,寢食难安,每每言及,皆嘆陛下……太过委屈!”
听到这里,刘辩彻底明白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铺垫了这么多关怀,逢纪的真正目的,终於图穷匕见。
合著就是想说亲唄。
袁绍无非是想给他安排一个女人,一个由他袁绍“举荐”、易於“掌控”的女人。
以此建立更紧密,更直接的控制纽带。
而提及下落不明的唐氏,不过是为了铺垫“后宫不可无主”的合理性,並暗示唐氏失踪,为新人入后宫扫清障碍。
其实方才最让刘辩心惊的是,逢纪提及唐氏。
他方才猛然惊觉,自己长久以来,竟然完全忽略了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最大隱患,宗亲家眷。
尤其是那位正妻唐氏!
刘辩之前唯一一次提及宗族,是在初入军营时,为了拉拢刘备,赌了一把。
利用“宗亲”身份给予背书。
那时他赌的是刘备的忠义和野心,料定刘备不敢、也不会拒绝这份“皇恩浩荡”。
而且当时情势危急,他需要快速建立眾人对自己的信任以及搭建自己的班底,不得已而为之。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
一旦攻破洛阳,那些被董卓囚禁或散落的宗室亲眷,尤其是那位与少帝朝夕相处多年、深知少帝秉性习惯的唐氏,必將回到他的身边。
届时,他该如何面对?
如何解释自己性格、能力、乃至记忆的巨大变化?
一个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一个熟悉原主一切的“妻子”,將是比任何敌人都更可怕的威胁。
她隨时可能发现他“鳩占鹊巢”的秘密。
將他打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好在方才听闻逢纪之言,唐氏失踪。
刘辩才悄悄鬆了口气。
伴隨著鬆了一口气之后,一股强烈的牴触感瞬间涌上刘辩心头。
牴触是因为,很显然,袁绍打算插手自己的后宫了。
拋却后世之人对包办婚姻的本能反感不谈,单就眼下的局势而言,这简直是引狼入室。
袁绍塞过来的女人,能是什么善茬?
必然是袁绍安插在他身边、监视他、控制他的棋子。
虽说现在按照自己的部署计划,现阶段原本就是打算韜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
可眼下自己之所以能够处处布局,是因为身边被袁绍视作心腹的高览,早已是自己的人。
但若是袁绍重新安排进来一个人,尤其是要与自己贴身相伴的女人。
那日后行事的难度,则是要大上非常之多了。
不行!
此事必须坚决挡回去!
哪怕此刻表现得再不近情理,再不懂袁绍的“好意”,也绝不能松这个口!
因为,这个口一开,就再无回头路了。
逢纪还在低声感慨著“盟主为此日夜愁烦”、“不忍陛下孑然一身”之类的话语。
但刘辩的心神,在想到身份被揭穿的恐惧场景之后,便只剩后怕。
窗外寒星点点,屋內灯影幢幢。
刘辩缓缓抬起眼瞼,目光越过跳跃的烛火,落在逢纪那张带著探究神色的脸上。
他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刻意谦卑或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茫的温柔。
好似穿透了眼前的窗台,望向了某个遥远而破碎的时空。
刘辩声音很轻,却又清晰异常,恰如外头飘落细雪:
“正南先生此来……”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从心底艰难地挤出,“可是……想要替朕选妃?”
逢纪听到刘辩直接这么问,突然愣了楞。
烛光下,刘辩的面容被光影切割得半明半暗。
那抹浮现在刘辩眼底的温柔,是如此縹緲,又如此真实。
在外人看来,此刻的天子並非身处这肃杀的军要。
而是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洛阳宫闈深处。
回到了幽禁於永安宫的绝望夜晚。
那个夜晚,群臣噤若寒蝉,他不过是个被董卓废黜的废弃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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